蝉时雨: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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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别带上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他要干坏事而她不想受他拖累,周骁当即跳脚:“林小蝉你几个意思?又给我不知好歹?我是在为你操心好不好?”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

    “但什么但?林小蝉你给我讲清楚!”

    “……周骁,你其实不会华尔兹吧?”顾及他的脸面,林蝉十分注意自己的语气。

    再注意也无用,还是点着了周骁的火:“你说谁不会呢?有什么是本少爷不会的?”

    林蝉叹气,她又没有笑话他,他大可不必如此爱面子。

    忽见周骁指着她的脸:“林小蝉你吃完饭没擦嘴吗?嘴唇油腻腻的!”

    刚不小心伤害了他的林蝉,反过来被他狠狠伤害。

    要命的是,周时寂在这个时候从二楼走下来。

    老天爷分明故意打她的脸,惩戒她对周骁的腹诽,现在她也碍于面子,火速奔回房间,擦掉她嘴上涂的唇釉。

    唇釉是她上个星期网购的。舍友强烈推荐,性价比高,颜色又丰富。比起口红,光泽度高一些,看上去水光湛湛,却被周骁说得那般不堪。

    偏偏被周骁这么一形容,林蝉照镜子也觉得油腻腻,简直要气哭。

    “你又欺负她了?”周时寂的视线从林蝉突然跑开的背影转移到周骁身上。

    “为什么一定是我欺负林小蝉,不是林小蝉欺负我?”周骁愤懑难平。

    他承认他故意的,他其实清楚林蝉是摸了化妆品而非没擦嘴。

    林蝉一出来他就发现林蝉的嘴唇亮闪闪的,唇瓣仿佛比平时饱满许多,他忍不住看了又看。

    具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林蝉那张脸越瞧越顺眼。他猜测和她偶尔会化淡妆有关系。他听林蝉提过,洛清濛教了她不少技巧,他心里轻哼,跟着洛清濛的审美走,勿怪林蝉掌握了变漂亮的秘诀。

    当然,和洛清濛比,林蝉还差得远。

    刚刚他没说林蝉东施效颦已经算口下留情。周骁就是生气,好心没好报。既然林蝉叫他不痛快,他也要叫林蝉不痛快!虽然,看见林蝉面色难堪地跑开,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后悔。

    后悔绝对仅仅一瞬间。尤其这会儿周时寂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欺负人的帽子扣他头上,周骁的不服气几欲冲天。

    周时寂用淡定平静的目光回应他的不服气:“她能把你欺负去?”

    这一刻,周骁怀疑林蝉才是他的亲侄女:“不仅林小蝉欺负我,现在小叔你也欺负我。”

    因为不敢耽误周时寂的时间,林蝉擦掉唇釉就又马上出来,虽然没有超过和周时寂的约定,但让身为领导兼长辈的周时寂等她,便是她的失礼:“不好意思小周叔叔。”

    周骁阴阳怪调:“林小蝉,你果然还是把嘴巴的油擦掉了更好看。”

    林蝉微微蹙眉。

    周骁仍旧没放过她,又笑咧咧说:“小叔,我觉得林小蝉被资本主义不良风气腐蚀得太严重,天天关注她的外表,现在不过在家里,你找她有点事,她还要专门涂口红。”

    “周骁,——”

    “周骁。”

    林蝉和周时寂同时出声。

    均蕴有恼意,口吻不同。

    前者类似恼羞成怒,后者俨然斥责。

    条件反射地,林蝉快速觑一下周时寂,恰恰与闻言望向她的周时寂于半空中短暂交视。

    低垂潮润的眼,她闪避周时寂的视线,将她对周骁没讲完的话出口:“请你不要污蔑我。”

    因为心虚,她的脊背无法挺直。周骁确实污蔑她,“被资本主义不良风气腐蚀”的罪名她坚决不认。可她无法不去扪心自问,为什么要在这种没必要的情况涂唇釉?真的只因为她个人纯粹的爱美之心?

    “爱美是人之常情,没有过错。周骁,你过分了。”周时寂一句话定性。

    比起反驳周骁,更像安慰她。

    他,还是一如既往,是个大好人。

    明明她羡慕周骁有周时寂这样的长辈。明明她渴望像周骁一样得到的来自周时寂的关爱。

    眼下林蝉却禁不住希望,周时寂别对她太好,因为她察觉自己的心境对比从前产生微妙的变化,面对周时寂的各种关怀、各种照拂,她不再只有欢欣、动容和感恩。

    “小叔你偏心!”现在周骁更多的是委屈,仿佛林蝉夺走了原本最爱护他的长辈。

    林蝉失笑。固然周时寂分了些关爱给她,本质上和周时寂倾注给周骁的关爱是亲疏有别的,周骁多大的人,还想不明白?这般控诉周时寂,也不怕伤了周时寂的心?

    插入空隙,林蝉向周时寂解释她和周骁刚刚“相互伤害”的源头。

    听完周时寂微微颔首,转头对周骁失望道:“你一定以为我找林蝉是要私下揭穿你?我在餐桌上给你留面子,其实是要你自己跟林蝉坦诚你弄虚作假。你却没有把握机会。”

    愣愣地,周骁反应过来,原来他被自家小叔摆了一道。

    林蝉一边感叹周时寂对周骁用心良苦,一边佩服周时寂精准掌控周骁的心理。

    “走吧。”周时寂抬腕看表,“再晚点要迟到了。”

    “什么?”意识到他在跟她说话,林蝉蒙圈,“走去哪儿?”

    “最近卢老又来这边他孙子家小住。带你过去拜访。”

    卢老?哪位卢老?既然周时寂专门带她拜访,称呼还沾个“老”,肯定是某位德高望重的外交战线杰出领导人。而这个姓氏……林蝉脑中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

    光想想便足够震惊,她圆睁眼,怕闹笑话,迟迟没敢问出口。

    周时寂从她的表情猜到她的心思:“就是你想的那位。”

    考虑到她的紧张,周时寂把周骁一并带上,有个相熟的同龄人在身边,她应该能缓解些。

    可能确实因为周骁的在场有所缓解吧,事后林蝉也想象不到,倘若只有她一个人跟着周时寂去,她会不会连话都讲不清楚。

    恍恍惚惚地前往,恍恍惚惚地离开,全程做梦似的。

    不,靠她自己做梦可梦不到有生之年她能见着卢老,从战火年代走到新中国成立的革命前辈,又是历经改革开放时期的曾经的外长。

    彼时周时寂甚至将她和周骁一样介绍为“家里的孩子”,仿佛当初他说的并非“半个周家人”,而就是“周家人”。

    又额外强调她也从事外交工作——不是“她梦想从事”,不是“她未来将从事”,是现在进行时的“她也从事”。

    同一个小区,所以他们三人步行去的,也步行回来,权当饭后散步。

    回来途中,周骁见不得林蝉的魂不守舍:“林小蝉,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也该醒神了。”

    “嗯,我就是很没出息。”林蝉大大方方认下。毕竟她不像周骁自带出身的优势,见这种大人物,跟去普通亲戚家窜门般家常便饭。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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