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语: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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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

    可是,如今,围攻他的同学们嬉笑着的脸庞逐渐扭曲成了妖魔鬼怪,孩童清脆的声音像被变声器处理过,变得沙哑诡异, 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撒旦巫咒。

    梦中还有窒息而亡的莒藜。

    保姆阿姨骗人, 睡多少觉,一切都不会再变好了。

    为了避嫌, 没有人来带他走。

    姥爷来过一次, 喊他是“孽种”。

    隔壁床的小男孩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七大姑六大姨陪着, 变花样逗笑、各种哄和宠, 而陪他的只有身下的医用床和头顶的天花板。

    小男孩打针不哭会被奖励牛奶糖。

    甜甜的牛奶糖, 他也从小就爱吃。

    秋末染体悟到了“孤独”, 如影随形,他两腿并拢屈起,双臂抱住小腿,脸埋进膝弯。

    能抱他的人与世长辞, 那未来就自己抱抱自己。

    医生护士看他可怜,偶尔来陪陪他,和他说说话,可他原本就不是个正常孩子, 这场重大变故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流,面对任何人的询问,他不作答,只牢记莒藜的叮嘱,别人说话时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练习多年收效甚微的对视,短短几天他学会了,从怪胎,变成了只会看人眼睛的小哑巴。

    注意力也能长时间集中,他可以听人说大段的话。

    他开始抗拒触碰,被霸凌的经历和目睹父亲杀害母亲,让他潜意识中将“触碰”和“伤害”画上等号,害怕陌生人伸来的手,不想受伤,温暖他宁可不要了。

    他就像永夜时,被丢弃在茫茫大海的一个瓶子,沉沉浮浮,寻不到归宿也讨不到光。

    护士有一次收他脏的病号服,发现他裤缝两侧有干涸血迹,幼嫩的小手血迹斑斑。

    他从此不再做出“蝴蝶手”。

    期间,秋许明的辩护律师带他去探监。

    他和秋许明算不上父子情深,自闭症患者存在感情缺失、情感淡漠的症状,他本就很难和某个人相亲相近,而秋许明对他一直莫名疏离。

    可许久没见熟悉的人了,秋末染撒腿跑过去,跪在椅子上,小手和脸都贴上玻璃隔板,鼻尖压扁,他本能地想和秋许明离更近一点。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秋末染小手捧抱电话,稚嫩的童声透出些干哑,他急迫地反复呼喊:“爸,爸。”

    “爸,爸。”

    “爸,爸。”

    呼出的热气在冷玻璃上形成雾,模糊眼前。

    片时,默不作声的秋许明接起电话。

    剃了短寸的男人愈显刀削般的棱角,他体重锐减,立体的眉骨更显深邃和肃杀。

    隔着玻璃,秋许明森寒的眼神中泄露出一丝悲怆,暗哑的声音爬出来:“我是罪人,你也是。”

    “秋末染,我后悔生了你。”

    “应该把你打掉,或那时就掐死你。”

    心底有个闷哑的声音嘶吼:“都怪你不正常!都怪你不听话!都怪你吵着非要吃糖!不然妈妈不会和爸爸吵架!不然妈妈不会骨折!不然保姆阿姨不会出门!不然一切都来得及挽救!都怪你害死了妈妈!”

    “秋末染,是你害的!!!”

    小男孩跌坐在椅子上,满目空怆。

    他从来不哭,右眼的泪痣像一颗血泪。

    直到刘世培出现,花了好长时间和他建立信任与依赖,才将他从医院接走,搬进了如今的半山别墅。

    从那以后,秋末染乖巧懂事、不提要求、不再说话、不再踏出家门,困囿于自己的小小星球,恐慌宇宙。

    圈地为牢,就不会再犯错了。

    就不会再害人。

    *

    天边堆起层层叠叠的红霞,红艳欲滴,塑料棚让景色失真,犹如血漫天穹。

    秋末染的叙述并不流畅,更谈不上生动和代入感,却在夏初浅心底掀起滔天骇浪。

    这就是那个连刘世培都不得而知的秘密。

    沉痛的过往把聆听者都压得无力喘息,夏初浅不可置信地紧紧捂住嘴,二十度的温室竟让她从头冷到脚,问:“那……小染,这里就是……”

    声音从指缝中钻出,像极了呜咽。

    少年沉静的眼眸环顾四周,轻声道:“一模,一样,但搬家,所以,不是,这,里。”

    花草土壤、藤条秋千、地面的鹅卵石,连位置摆放,都原原本本复刻当年。

    蕾丝金露花过了花期,不凑近闻不到奶油巧克力味,他低头看脚边,窒息身亡的莒藜还躺在这儿,眼球凸出,身体僵直,活像干涸而死的鱼。

    一如当年。

    记忆力太强大,让痛苦根深蒂固。

    “小染……”夏初浅不住哽咽,“你爸爸,为什么……”

    他摇摇头:“不知道。”

    似角色置换,秋末染平静如常,像在谈及别人的事,倒是她情绪激荡,一双手紧攥

    衣摆,指尖麻木冰凉,大口呼吸仍抵消不了心脏传来的锐痛。

    她心疼他幼年昏暗无光,心疼他生长在阴冷裂缝中还能守住内心的纯洁无暇。

    少年扭头看她,大手覆上她的发顶施以安慰。

    第一次把伤口揭开给人看,没想象中痛不可忍,也许因为面对的是她,还得来一丝释怀。

    待心绪安定下来,夏初浅哑着嗓子问:“小染,你觉得你妈妈的死,你有错吗?”

    没有迟疑,秋末染点点头。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你不是罪人,你是最大的受害者。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让秋先生下此毒手,但是我知道,只要他有杀心,这一天终将到来。”

    “不是那天,就是日后的某一天,和你在不在场无关,和你吃不吃牛奶糖更无关。悲剧是秋先生直接造成的,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他把痛苦转嫁给你。”

    人在极端绝望时,大脑会生成自我保护机制,或失忆遗忘,或美化捏造。

    再或是像秋许明一样,把祸事推卸给他人,以寻求一丝可笑又可悲的聊以(自)慰。

    夏初浅相信,秋许明至今都无法接受弑妻的事实。

    一比一还原的这个小花园,是他给秋末染的精神鞭打,同时,也是他给自己筑造的监牢。

    年复一年困在有如塑料袋套头般窒息的回忆里,是他给自己的极刑。

    “小染,没有人有资格扼杀你的存在、贬低你的价值,哪怕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他有权利决定生不生你,可你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你更不该被指责。”

    夏初浅揉酸胀的红眼眶,翘一抹温婉的笑:“也请你相信自己是美好的、是值得被爱、被温柔以待的。就我自己的感受,认识你真的很奇妙、很荣幸。”

    她回摸他深棕色的碎发,笑容温煦:“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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