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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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你从始至终都没想困住我爹,只是想将他接来汴京。因为你知道,你根本不用拿他胁迫我就范,只要他人来了汴京,就一定会阻止我。我说的对吗,世叔。”

    裘恕丢开月杖,翻身下马,屏退了附近的下人,“既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叫我世叔?”

    “我不会将世叔的身份说出去。可我也知道,空口无凭,不足以让世叔放心。”

    苏妙漪垂眼,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裘恕,“所以,我带来了一份契书,想和世叔谈一桩生意。只要世叔您愿意赏我些好处,我便会替世叔守口如瓶。”

    “什么好处?”

    裘恕接过信封,将里头的一页薄纸拆出来,只看了一眼,神色便顿住了。

    与此同时,苏妙漪也将契书上的条件一字一句说出了口,“我要凌家所有的家业。”

    马场内的氛围似乎也因这句话而陷入凝滞。

    片刻后,裘恕的目光才从契书上移挪到了苏妙漪面上,“张口便是凌家家业,你倒是狮子大开口……”

    “世叔的秘密惊天动地,唯有这好处,勉强相衬。”

    裘恕笑了,“这分明就是要挟,岂能叫做生意?”

    “我得了世叔的好处,却也送给世叔一个把柄。有朝一日,若我将世叔的秘密宣扬出去,世叔大可将这份契书公开,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是一丘之貉。如此,便是两败俱伤。所以,这当然是一桩生意。”

    裘恕垂眼,再次看向那契书上的字句,“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这秘密换些好处,那也该为自己换,为何是为凌长风?”

    契书上明明白白写了,要裘家将凌家所有产业还予凌长风,而非是交给苏妙漪。

    在苏妙漪开口前,裘恕又道,“还是你打算告诉我,你与他的订婚宴不是为了破卦象困局,而是真的,你们夫妻一体,他的好处便是你的?”

    苏妙漪摇头,“我已经说过了,这并非是要挟。我只是想借此机会,替凌长风讨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那些家业早就不属于他了。”

    苏妙漪看向裘恕,“若我没猜错,凌家的家业始终姓凌,世叔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代为掌管。”

    在没有与裘恕打照面的那些年,在将他当成诱拐虞汀兰离开的罪魁祸首的那些年,她一直觉得裘恕做什么都是错的——他发家致富是无奸不商,他做善事是道貌岸然,他助她是伪善奸诈。

    可是这几日,她将自己锁在屋中闭关。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厘清思绪,强迫自己将虞汀兰、苏积玉都从脑海里剔出去……

    在没了偏见和夙怨后,就好像云开雾散,能将很多事、很多人看得更为清楚。

    而裘恕便是其中之一。

    他并非是一个会强占好友家业、欺凌遗孤的人。

    “凌老爷和凌夫人出海前,可是给世叔留下了什么话?”

    苏妙漪一针见血地问道。

    裘恕面上的笑意缓缓敛去,神色变得郑重而复杂,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凌兄和嫂夫人执意要出海,可他们也知道海上不太平,所以临走前嘱托我,一旦他们出了什么意外,长风便托付给我了。他们说,长风是凌家独子,要我务必将他磨砺成能独当一面的家主……”

    这与苏妙漪的猜测大差不差。

    “妙漪,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世叔的用意,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份契书。”

    “凌长风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

    “的确。他这次回京,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纨绔轻狂的凌少爷。可距离一个合格的凌家家主,还远远不够。”

    苏妙漪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世叔当真觉得,这种方式能将凌长风磨砺成你想要的样子吗?”

    “仇恨是最好的磨刀石……”

    顿了顿,裘恕反问苏妙漪,“不是么?”

    苏妙漪抿唇。

    裘恕的反问,她听懂了。这些年她能从娄县走到临安,从临安走到汴京,将知微堂经营到这个地步,又何尝不是靠所谓的“仇恨”驱使?

    “我觉得不是。”

    短暂的寂静后,苏妙漪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是让裘恕出乎意料的答案,他诧异地看向苏妙漪。

    苏妙漪低垂了眼,缓缓道,“心怀恨意,或许能让人赢得一时先机。可靠恨意滋养的人生,终有一日会坠进深渊里。”

    裘恕神色一动,口吻里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所以……往后你不会再恨你阿娘了,是么?”

    “……”

    “妙漪,骑鹤馆的事,我怕你娘担心,从未与她谈起过。她并不知道我那账簿原本就是要交出去的,所以才会情急之下,出口伤了你……”

    裘恕欲言又止,“你能不能……”

    苏妙漪平静道,“世叔是骑鹤馆的总掌事,我这个书肆行的小小行首,往后还要仰仗世叔您的照拂。所以,您的夫人,我自当敬之。”

    不论如何,虞汀兰已经放弃了做她的母亲,所以,她也不必再将她视作母亲看待。

    苏行首和裘夫人,就是她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

    裘恕心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苏妙漪,才低头掸去衣袍上的尘土,抬脚往场边走。

    苏妙漪不明白他的用意,仍站在原地。

    裘恕走了两步,回头看她,笑道,“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没有笔墨,如何签这份契书?”

    这便是答应了。

    苏妙漪木了一早上的眉眼总算舒展了些,匆匆跟上裘恕。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马场边的观景台。那份契书平铺在书案上,就在落笔的前一刻,裘恕却又顿住。

    苏妙漪心里一咯噔,“世叔还有何顾虑?”

    裘恕缓缓放下笔,神色莫测地掀起眼,“这份契书上,我还想再添一条细则。”

    ***

    是夜,凌长风兴冲冲地回到修业坊时,就见正堂里灯火通明,而苏妙漪竟一本正经地坐在堂上。

    “你是在等我?”

    凌长风有些受宠若惊。

    苏妙漪点点头。

    凌长风咧着嘴笑起来,脸颊有点红,看上去是刚与人饮完酒,“那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

    “我有事要同你说……”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愣住。

    凌长风率先反应过来,乐呵呵地退让一步,“你先说。”

    苏妙漪将手边的匣盒递给凌长风,“还给你。”

    “还给我?什么东西?”

    凌长风诧异地打开匣盒,只见里头放着厚厚一沓地契、账簿,而最上面放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印信。

    他瞳孔猝然一缩,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苏妙漪,“这是,这是我家的……”

    “当初我既许诺了你,自然要说到做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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