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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此间真意》 12、第十二章(第2/2页)
两个保安盯着路崇宁身后的梁喜,小声嘀咕:“新来的员工吗?”
“不像,刚才牵手呢,应该是女朋友。”
“这么说还真是。”
他们的话梁喜听见了,路崇宁也听见了,但都装没听见一样继续往里走。
很多年没人住的别墅,墙体或布满青苔,或已经脱落,院子里到处都是荒草,野蛮生长,参差不齐。
在这些荒草后面梁喜看见几十株干枯的向日葵枝茎,花盘早就掉了,落入泥土,腐烂消散。
多年前院子一角的确种着一块向日葵地,起初梁喜以为是路崇宁他妈种的,后来和路崇宁谈恋爱才知道,因为她从小到大一直喜欢向日葵,所以路崇宁向他妈要了一小块地,买了种子在春天种下,开花的时候梁喜还去看过,黄灿灿一片,明亮耀眼,只是那时她压根没想到这片向日葵是为她而种。
后来路崇宁搬离这个家,几个春天里他又偷偷回来,直到梁喜和他分手。
时至今日,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可那时的阳光洒在向日葵花盘上,现在的阳光洒在破败的枝丫上......
看着眼前情景梁喜不禁疑惑,明显这些向日葵根茎是去年留下的,那时路崇宁还在国外,肯定不是他。
走在前面的路崇宁根本没注意梁喜在看什么,到拐弯处发现她没跟上来,催促一声。
“来了。”梁喜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走到别墅前院,满眼都是熟悉画面,门前那棵大树翠绿如往年,树干在风吹雨打之下依然挺拔。
梁喜听她爸说这棵树盖房之前就在那了,路崇宁喜欢,路召庆就没伐掉,这些年长得枝繁叶茂,经常乌泱泱站着一堆麻雀,集体开会一样,一走一过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信航小时候调皮,经常过去吓唬麻雀,他一喊,麻雀受惊相继飞走,盘旋一圈再飞回来。
每每如此,梁喜和路崇宁一起站在边上,任信航像个傻子一样喊来喊去,而他俩的注意力全在麻雀身上,不说话,只是各有心思地观察。
走到窗下,粘着泥点和灰尘的窗户上反射夕阳余晖,血染的云彩如翅膀一样展开,向两边无限延展,直到黯淡不清。
梁喜垫脚趴着窗户往里瞧,黑黢黢的,个别有光线照进的地方灰尘肉眼可见。
“屋里都搬空了。”
“谁搬的?”梁喜说话时哈气在玻璃上形成一个圈,瞬间又消失不见。
“不知道,可能是老板那边的人,也可能是我爸妈。”
路崇宁从身后贴过来,双腿劈开,视线却还在梁喜之上,他截断了晚霞的映射,也截断了梁喜的回想......她只觉一阵温热的电流传遍全身,呼吸里都是路崇宁身上的味道,丝丝缕缕,致幻迷情。
“那个。”
路崇宁手指在玻璃上戳出一个点,“看到楼梯口墙上的划线了吗?”
梁喜不太敢动,只隐隐约约看到一点。
“那是我的身高,每半年我妈给我划一次。”
梁喜问他,“你十四的时候好像就一米七了吧?”
“差不多。”
“现在呢?”
“你猜。”
路崇宁低头,下巴不小心抵到梁喜头顶,她现在的发质还不错,小时候有点发黄,还带点卷卷,那时唐姨总说梁喜像个洋娃娃,小男孩家里都是玩具车,没有洋娃娃,所以在路崇宁眼里,只要大人提到洋娃娃,第一个想到的画面就是梁喜,尤其笑起来,像后院那些在夏日里盛放的向日葵一样明媚清和。
“我才不猜呢。”
梁喜转身,但路崇宁没有,两人忽然面对面,梁喜视线水平处是路崇宁胸口,她往左躲,他也同向,再来一个回合还是没错开。
梁喜急了,踩路崇宁一脚,他吃痛后撤,但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比黄昏里的天光还要耀眼。
回来这些天,梁喜第一次见他嘴角上扬到这个弧度,重回故地,她以为路崇宁会伤心,可他并没有,相反,他像个向导一样引路,而梁喜是他允许进入这片领域的唯一游客。
路崇宁在这栋房子生活了十年之久,这里有他无忧快乐的童年,有他逐渐长高的痕迹,只是时间将一切腐蚀,淡化,被迫抛弃温暖的家,荒草肆意蔓延,占据目之所及的空地,对于人来说,这里是荒败的,可对于荒草来说,每个春天都充满希望。
电话震动声打断两人对视,路崇宁掏出手机看了眼,走去一旁接,“喂,刘总。”
“在项目这边。”
“好,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没等他张口,梁喜主动说:“我们回去吧。”
“老板找我有事,可能要加班,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走回主街,路崇宁给梁喜拦了辆出租车,还塞给司机五十块钱,说:“剩的给她。”
梁喜刚要让司机还回去,车门“砰”地关上,窗外,路崇宁大手一挥,走了。
夕阳最后一丝余辉洒在他肩头,他走得不快,转弯时又看了一眼出租车,看车就等于在看人,对吧?
想到这,丝丝缕缕的心动让梁喜不觉脸颊发热,她按下车窗,晚风吹进来,闻到些许香甜。
......
决定去老王工作室之后,梁喜买了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
那边租的房子还有一个月到期,她告诉房东阿姨不续了,打算过去把东西处理一下,有些需要寄回化城。
早上路崇宁起床的时候梁喜已经收拾好了,在门口换鞋。
自从梁辰义去世,梁喜还是第一次打扮自己,之前每日都是素颜,今天不但化了神清气爽的妆,还穿了新衣服。
“这么早去哪?”
梁喜闻声抬头,路崇宁站在洗手间门口,睡眼朦胧地看着她,睡裤腰绳松散,感觉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拽掉。
梁喜把鞋提上,“出门一趟,过几天回。”
路崇宁瞬间清醒,梁喜说完便开门出去,不给他再问的机会。
“我送.......”
这半句被关在门里。
梁喜提着行李箱下楼,不明原因的紧张让她在单元门关上那一刻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钟,直到有人要进门她才回过神,抓紧往机场赶。
“喜喜!”
声音从头顶落下,梁喜转头向上。
路崇宁趴在窗边,手伸出来,指尖夹了根烟,刚点的。
“到了给我电话。”他说。
声音里带着点沙哑。
梁喜摆摆手,拉着行李箱走得头也不回。
她一边为自己能留下而高兴,一边又有些失落,如果路崇宁心里早已没了她,那留下毫无意义......两种情绪反复横跳,让她陷入一种焦灼的沉默,患得患失,不知道在这场短暂的告别中该和路崇宁说些什么。
或者,她故意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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