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悖论: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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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洵之取碗碟的手一顿,犹疑地递了一眼。

    周予然漂亮的小鹿眼里,隐然升起的雀跃和由衷的欣喜像初升的朝阳,充满希望。

    “因为我遇见谢洵之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花光了这辈子的好运了呀。”

    声音偏软,腻着嗓子撒娇的时候,连尾音都是裹着甜的蜜糖。

    谢洵之握在手里的菜刀,顺着左手食指指背的那个浅浅的疤痕,猝不及防滑了下去。

    没出血。

    锋利的刀刃只是擦着甲面,缓冲到了蓬松沾着水的菜叶上。

    轻微的痛感在他震颤的心跳里,也显得微不足道。

    他张了张唇,喉咙却是干的。

    像缺了机油的齿轮带,卡着。

    出不了声。

    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出声。

    柔光下,少女眼睛里的欣喜和崇拜,像初生的小兽,在寻找自己的主人,懵懵懂懂的每一瞬眸光里,都是无害的天真和纯良,干净得挑不出一丝杂质。

    “而且,谢洵之,最重要的是哦,我是单抽就出了我这张ur诶。”  020

    透明莹润的水滴,从他修长的指关节,无声地滑到砧板上翠绿的菜叶苗里。

    刚刚洗过手的水龙头,“嘀嗒”一声,终于落下那粒悬了很久的水珠。

    像窒在胸腔里很久来不出来的气息,在一种恍惚的、不真切的朦胧幻梦里,缓缓吐了出来。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聊天。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比喻。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属于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叔侄的一个不起眼的晚上。

    谢洵之收回目光,用同样平常的口吻问:“是么?那我是我的ur卡,我是我的什么?”

    周予然托腮:“我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咯。”

    不该接这个话,后面多半是陷阱。

    这是一个狡猾的坏孩子,但同样,也是一个生疏的猎人。

    只要他不轻易走进森林,就不会有纵容拆家的机会。

    谢洵之垂眸,沉默地将菜苗平整地切成一段一段。

    ,并不打算给他退避的机会。

    “对了,谢洵之,回答我呀,我在国外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给我找过婶婶?我不要那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被吵得心烦,后悔今晚不该多管闲事替打开那盏灯。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要是有,”脑补的画面只是起了个头,就有点生气,“我绝对不可能再吃一口宋栗!”

    连不食周栗都用上了,很有气节。

    谢洵之面不改色:“然后饿到了,我再想办法去外面偷吃?”

    宁愿跟绕弯子也不否认。

    周予然不满地低哼了一声。

    “我用不着偷吃,我光明正大地买外面的吃。”

    他即使背对着,也能听出故作不在乎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高兴。

    偏执的占有欲,像一只护食的小猫。

    即便他只是靠近的餐盘里加粮,也会龇牙咧嘴地冲他哈气。

    烧开的水将细面烫出高高的浮沫。

    “咕嘟嘟”的水泡泡,盖掉他平稳和缓的呼吸。

    谢洵之将燃气关小火,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生硬的冷意:“没有。”

    “是没有过,还是想过,但一直没机会?”

    咬着下唇,有短暂的犹豫——如果谢洵之给的答案是不想要的,这个攻略游戏还要不要继续?

    不介意全身心投入这场马拉松,但不希望这场比赛,还有其他的竞争对手,无论是潜在的或者是过去式。

    虽然爱情不是必需品,但仍然希望,在有可能的情况下,自己是他坚定的唯一选择。

    犹疑失神的间隙,谢洵之握着汤勺的手被沸腾的热气烫了一下。

    他关火,沉声:“我说了,一个周予然已经足够麻烦,我没那么多时间去自找苦吃。”

    骄纵偏执,不依不挠,得理不饶人,他所能接受的全天下女孩子的坏品性似乎都在一个人身上汇集。

    “哦,这样。”

    周予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凉哂的一声轻笑似乎是在嘲弄他撒谎。

    “我没时间给我找婶婶,但有时间在拍卖场里给婶婶拍金镶玉的镯子咯?”

    谢洵之皱眉:“什么镯子?”

    周予然静静地打量他脸上的表情,不情不愿地替他回忆:“就是我回国那天,还是别人跟我讲的。”

    王家那个小姐的名字不想提,提了心里会堵。

    谢洵之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姜岩母亲的捐赠,我不过是帮他物归原主,讨他母亲开心罢了。”

    就这?

    周予然有短暂的僵愣:“……”

    “不然我以为是什么?”

    伴着男人落下的话音,呈到眼前的是一小碗干干净净的阳春面。

    厚实的肉酱浇在韧劲十足的素面上,小颗粒的葱花或盖在肉酱上,或浮在干净的面汤上。

    被炸酥松软的油渣沉在汤底,小油花一朵一朵铺于金黄色的细面。

    油渣的松香和肉酱的咸香混合在一起,光闻着味道,都让人食指大动。

    足足两周没闻到过一点油荤的周予然眼泪就差没从嘴角流出来,兴奋的目光抬眼看他,却在腾腾热气里,撞进一双疏离的眼睛。

    干净的玻璃镜片后,双眼皮的褶皱深而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眉骨的棱角深邃,粉色偏棕的瞳孔,清凌凌的,像盛了两季冬雪的寒潭。

    “但不管我之前有或者没有,以后碰到合适的,我也会考虑结婚。”

    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它该有的正常轨迹里。

    他觉得自己像是硬生生被一场意外撞到了另一道陌生的轨道上,一条他以前不敢触碰,只是远远看着都让人惊惧,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列车自毁的轨道。

    他已被窥见一角,劣势占尽。

    于情于理,都需要尽快悬崖勒马、粉饰太平。

    “我也会结婚。”

    冷静而理智地跟分析现状。

    “……”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住在一起。”

    周予然低着头盯着眼前久违的阳春面,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沉默着取过架在碗沿的木块,用最喜欢的夹面的姿势——将面一圈一圈绕在筷子尖尖,然后幸福地一口吃完被高汤泡得饱饱的面条。

    但这个吃法有个坏处,吊在末端的面尾巴不受控制,会在绕的过程中,四处甩动,油污溅到身上的时候,下意识就抬头看他。

    很早以前,就是喜欢这么吃面的,有油污溅到脸上、身上,谢洵之就会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不厌其烦地替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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