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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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弗拿锄头把周围的荒草除了除,在软绵绵的青草上铺了一张旧布,拿出两只酒杯,倒满了清冽的菊花酒。

    她领着长歌和采薇坐了下来,爱怜地替两个孩子擦擦脸上的细汗。

    如今两个孩子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这些天每次带他们来到这里祭拜,他们都会磕磕绊绊地叫一声爹。

    阿弗望着孩子们清嫩的脸庞,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她不是抗拒再嫁,只是实在没什么必要。

    赵槃临走时给她留了足够的钱。她一不缺钱,二来也酷爱山水田园之乐,不愿受人摆布,再嫁这事便一直被搁置着。

    最重要的,阿弗心里总有个隐隐的念头,那就是赵槃还没死,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赵槃在时,她曾经潇洒地说自己一定会找个人再嫁。可到了现在才发现,见过了他,天下其他男儿便入不了她的眼了。

    拜过了赵槃,阿弗用小竹车推着两个孩子到镇上去,顺便捎回来些蜡烛和布料。

    正当正午,一品阁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巷子尽头的那处馄饨摊却已不在了,被人重新租赁,改成了一个小小的茶水摊。

    阿弗想起自己和赵槃曾在那里吃馄饨,一时怅然若失,呆呆愣愣地走了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有一位公子也蓦然来到茶水摊,坐下来要了杯茶。

    那人背对着她,竖着高高的发髻,秀气又俊美,正垂着眉眼瞧手里的扳指,那模样,竟依稀如赵槃一般。

    阿弗顿时一恍惚。

    她几乎颤抖着手指,还没碰到那人肩膀,就见那人回过头来,眼神直直越过阿弗。

    “小二,再上一杯茶——”

    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

    阿弗讪讪退了回去,擦干脸上的水渍。

    是了,他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

    回到家,一堆礼物又堵在了门口,沈婵的软轿也停在她家门口。

    吴公子大名叫吴申,是镇上有名的孟浪公子,常常强娶民女。他贪图阿弗的美色和钱财,见阿弗始终不肯吐口,便带着一堆礼物亲自来了,意图逼她就范。

    说来也有些巧,吴申正好被顺道过来的沈婵给撞见了。

    如今晋世子已经袭了爵,晋王妃可不是好惹的。她见那吴公子意图不轨,二话不说便一顿好打。

    吴申气急败坏而去,那些恶臭礼物便堆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扔。

    “幸亏我来得巧,”沈婵怒气未消,“阿弗,你不知道那厮带了三四个家丁,看那意思,好像你不愿意就要强抢。呸,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阿弗听了这话也暗暗一惊。

    她手里虽然不缺银子也不缺粮,但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若真是来了四五个糙老爷们儿把她强行架走,想来她也无法抵抗。

    她在这里避世避了三年,自己不找麻烦,麻烦却总找上她。

    沈婵看出她的担忧,轻声道,“阿弗,要不咱们还是找个人,好好嫁了吧?要不然,你就到我那去住,我也能放心些。”

    沈婵似有深意,阿弗不由得犹豫了。

    她其实一直都没能走出过去的阴霾。

    有时候睡着睡着,就感觉好像赵槃又回来了,手轻柔地抚着她,附在她耳边,缱绻地唤她,阿弗……可梦一醒来,却是满目空空,只有长歌和采薇顽皮的打闹声。

    惦记着孩子们的安危,阿弗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直接拒绝沈婵。

    她还能怎么样呢?她是一个寡妇,又带着这么大笔的金银,在哪里都会招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可在她内心深处,仍然忘不了赵槃。

    她还爱他呀……她不想嫁别人。

    沈婵见阿弗神色悲沉,倒也没再往下说下去。

    她此番乃是随着宋机进京省亲的,不能在京城滞留太久。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阿弗,你自己看着来。无论你决定怎么样,我都帮你。”

    阿弗勉强笑笑,心头一暖。

    她瞧着沈婵也莫名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东奔西走,跟着宋机也没少受累。

    她刚要倒壶茶给沈婵,蓦然嗅见沈婵身上似沾了点香味儿。

    ……那幽香如嫩寒清晓,很浅很浅,却有种触目惊心的熟悉感。

    阿弗眼角一颤,问道,“阿婵,你用了寒山月香吗?”

    沈婵立即闻了闻自己的衣襟,“那是什么?”

    阿弗艰难地闭上眼睛,又细细地感受了片刻。

    没有错……是寒山月的味道。

    当初她为了私逃给赵槃缝了个荷包,里面就放了寒山月香。后来赵槃气消了,把里面的迷魂香清了出去,依旧把那个荷包戴在身上。

    也正是因为香色不纯的缘故,赵槃身上的寒山月气息和香谱上不同,总像沾了些迷魂的魅惑感似的。

    他们曾同床共枕度过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身上的每一丝气味都渗入她骨髓里,就算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

    心中的记忆可以褪色,但鼻子和耳朵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散。

    那些一旦形成习惯的东西,即使多年不碰,一旦再现,也会叫人立即记起之前的事。

    一阵极苦涩极辛酸的感觉袭上心头,阿弗手里的茶壶险些落在地上碎为两半。

    沈婵见阿弗这副样子,不禁也有点害怕,“阿弗,怎么了?”

    阿弗一时恍惚,那幽香若有若无,忽然间又闻不见了。

    又是她幻觉了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婵解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又不肯相信是自己魔怔了。

    “没什么。”阿弗没有隐瞒沈婵,“只是觉得你身上有股特别熟悉的味道。”

    沈婵被阿弗说得也有些懵。

    她近来不曾用香粉啊,屋里只放些水果,哪里又有什么特别的香味。

    若说常接触的人,也就宋机一个……

    宋机?

    ……

    回到府上,沈婵玩笑似地把阿弗的话说给宋机听。

    本是一句寻常话,宋机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倏然瞪大眼睛,“她连这都能闻见?”

    沈婵皱皱眉,“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宋机心里惴惴。

    确实,近日来宋机常常见那人,想来是那人身上特有的幽香传到了宋机身上,宋机与沈婵亲近之时又传给了沈婵,这才叫阿弗看出了蛛丝马迹。

    不过,三年了,那人的病,也治得见了气色。

    从前他不想给阿弗虚妄的希望才隐身而去的,没想到时候过了这么久,他还被人惦记着。

    他们是不是该再相见了?

    75   不如归去(二合一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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