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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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回到榻上。

    后背贴着滚烫的胸膛,耳边萦绕着激烈鼓动的心跳, 不知是来自前方,还是后方。

    乱糟糟的脑中一片混乱,思维胡乱奔逸, 甚至不合时宜地在想——在落地那一刻, 荀彧分明背对着他, 又是怎么在顷刻间转身, 及时揽着他。

    顾至在为荀彧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惊异,却不知晓,荀彧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

    响若钟鼓的心跳清晰可闻, 荀彧却无暇顾及,只平复着丝丝缕缕的后怕。

    在顾至缓慢挪移的时候, 他担心顾至不慎跌落, 正想出声提醒。

    可“小心”二字还未说出口, 担忧之事便已先一步发生。

    若非他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先一步做出反应,只怕……

    胸中的余悸持续到半途, 蓦然凝固。

    若是他没有及时做出反应——

    以顾至的身手,也并不会真正摔着。

    何况,这个榻并不高, 纵然跌了一跤,亦不会有大碍。

    如同被无形的沉默击中,荀彧缓缓收了手。本该剧烈搏动的心跳被泼了一盆冰水,刹那冷却,结上一层厚重的冰棱。

    顾至仍陷在难解的混乱之中。他还未理清杂念,腰间的手已先一步撤离,就连身后的热度也在顷刻间推却——

    后方的荀彧已起了身,离开木榻。

    顾至蓦然坐起,隔着昏暗的夜色,借着门帘缝隙照入的一丝微亮,牢牢盯着黑暗中的那道人影。

    “文若……”

    “木榻窄小,难以容纳二人。阿漻先睡,我……就在帐中。”

    得知荀彧并不准备离开,顾至先是放松了些许,继而蹙眉。

    “那文若如何休息?”

    黑暗中的人影沉默了须臾,无声喟叹。

    “‘今夜难眠,熬上一宿也无妨’……若我这么说,阿漻定要生气。”

    “这是自然。”

    “那便由阿漻先睡。待到下半夜,待我觉得困倦时,再与阿漻轮替。”

    轮流睡觉,这似乎是一个公平的主意。

    但“困倦”本身就是个主观的判定。哪怕荀彧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唤醒他,也能以“这一夜清醒得很,直到刚刚才觉得困倦”圆过此事。

    顾至了解荀彧,他既然用“待觉得困倦时”做前提,在话语中留有余地,显然已做好了熬上大半宿的打算。

    “还是我来守上半夜……”

    “不妥。”荀彧敛容道,“肝藏血,血舍魂[1],阿漻气血有损,应在子时前入睡。”

    顾至没想到在这时候还能听见中医的养生原理,即使知道荀彧一直在照顾他,生怕他有一点损伤,却还是忍不住咕哝。

    且不说荀彧公务繁忙,哪怕年轻力壮,也不该通宵劳累。就说他自身……哪里舍得让荀彧大半夜地干熬着。

    可荀彧给出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他更知道……荀彧往日里再怎么通情达理,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不由地,顾至陷入两难之中。

    如今唯一的两全之法,似乎就只有像先前那样,让荀彧继续与他背靠背,一人占半张榻,凑合着睡一晚。

    但经过方才那一遭,荀彧怕是会担心他再次跌落,绝不会同意。

    要想不再跌落,除非他抱着荀彧,或者荀彧抱着他……

    漆黑一片的营帐中,顾至独自一人瞳孔地震,打断了脑中的推演。

    等等,就算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就算他和荀彧都不介意……这话也很难说出口。

    难道他要对荀彧提出“不如我抱着文若睡”,或者“文若可否揽着我,这样便不会在此跌落”……诸如此类的虎狼之语?

    这绝对不可。

    顾至已将脑中的小剧场进行了三轮。直到一道人影站在他的前方,拾起地上一条黑团,背过身掸了掸,将黑团盖在他的身上,他才察觉衾被因为先前的坠落,不慎落地,如今又被荀彧细心地捡了回来。

    “时辰不早了,睡吧。”

    因为今晚的急召,加上林林总总的诸多事项,现下已接近子时,再不睡,明天起来定要头疼。

    顾至几番思索,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没再纠缠此事,安分地盖上衾被,阖上眼,放缓呼吸,做出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

    荀彧坐在席上,倚着案几,心绪难定。

    借着从帐门罅隙透入,微不可见的火光,他望着榻上那道模糊的人影,片刻失神。

    不远处,顾至安分地躺着,睡相平顺。薄薄的衾被盖在他的身上,被交叠的两只手压在掌下,宛若一只吃饱喝足,将自己摊成一团的雪狸。

    荀彧忽而想起半年前,在东郡府衙“拯救被褥”的那一晚,对比今日的平安无事,眉宇间不由漫出一分笑意。

    可这分笑意还未彻底成型,安睡中的顾至忽然抬了脚。一道黑影刹那间飞了出去,正是可怜的被褥。

    “……”

    未成型的笑意转为了无奈。荀彧悄无声息地起身,拾起轻薄的衾被,重新为顾至盖上,细心地将被角掖入内侧。

    他这头还在整理被褥,榻上的顾至忽然往另一端翻身,即将跌落木榻。

    情急之下,荀彧不得不丢下手中的被角,抓住顾至的右手。

    被按住臂膀,顾至似乎安分了些,呼吸绵长地睡着。但当荀彧松了束缚,他又轱轱辘辘地往另一侧滚去。

    “阿漻。”

    荀彧若有所觉地喊了一声,面前的黑影纹丝不动,呼吸绵长,一丝不紊。

    定定地盯了黑影片刻,荀彧退至木案,蓦然回头,便见黑影再次缓缓蠕动,仿佛一条乱舞的大蛇。

    荀彧:“……”

    时好时差的演技,让荀彧无法自欺欺人。

    他停顿了片刻,竟是想明白顾至的用意。

    垂落的长袖轻轻震动,指节微弯,一寸寸收紧。

    荀彧重新回到榻边,蹲在顾至的身前。他将音量压至极低,踌躇难定:

    “阿漻……尽可直言。”

    呼吸声并未变化,顾至纹丝未动,好似真的已经熟睡。

    荀彧叹了一声,正欲起身,衣摆处被一只手逮住,无法挣脱。

    “阿漻?”

    “咳……”顾至忽然轻咳了一声,引得荀彧心中一跳。

    “今夜有些冷,文若可否挨近一些?”

    意识到顾至方才是在假咳,荀彧提起的心落回原位。

    他慢半拍地捕捉到顾至的话语,感受着后背层层交叠的薄汗,与七月底的热意,不由沉默。

    今晚……冷吗?

    顾至也意识到话语中的漏洞,再次“虚弱”地咳了一声:“怪哉,为何夏日之夜,竟如此之冷,莫非是因为我气血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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