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谢晏兮: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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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骇浪也还在,但至少此刻,至少这一刻,有人在她身前,点燃了一盏灯。

    无论最终的目的有什么不同,至少现在,他们是最不亲密的夫妻,和前路最一致的盟友。

    他如此放心地将后背展露给她,正如此前,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对她的相信一样。

    谢晏兮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像是能感知到她在想什么般,向着身后她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凝辛夷于是下意识抬手,却又在将要触及的时候猛地顿住:“怎么了?”

    谢晏兮在她缩回去之前,就已经将她的手指抓住,进而将她的整只手都握住:“路太长,夫人在我身后,可我身后不长眼,我怕出什么变故,又力所不能及。牵着你的手,我会比较安心。”

    丝竹之声渐起,影影绰绰的气味从门后钻了出来,没入鼻端。

    谢晏兮的声音在这些光线与香气中沉浮,分明清冽,却又莫名带了一丝蛊惑。

    她想要拒绝说不必,她有自保之力。但温热的触感已经在她开口前顺着每一根手指没入肌肤,他掌心干燥,虽然不是握剑的惯用手,却也有一层薄茧。

    凝辛夷的记忆中,还有一人也有这样的左手茧,在握着她的手给她教剑时,虽然以面具覆面,让面容与声音一并模糊,她的手却能真切地接触到那一层微硬。

    那层薄茧就像是谢晏兮某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交换,让凝辛夷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极自然地牵着她,继续顺着之前的话题道:“父亲曾对我提及,谢家三味药,唯何日归最是难得。此药只生长在地缝最深之处,人力所能及的最极限。”

    谢晏兮指尖的光被墙壁上逐渐明亮的光吞没,身形也变得愈发明晰:“何日归药性极浓烈,淬炼出的花汁也极浓,一勺便已经足够谢家所有四方局一个月所需。”

    一扇扇门被推开,气味中的熟悉感愈发明显。

    太多次的闻见,便是没有如宿绮云那般的嗅觉,也足够分辨这香气中蕴含了什么。

    “何日归产量极低,药性极凶险,若是有不懂药方之人擅用,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且死状极惨。”谢晏兮熄了指尖的灵火,道:“王家家训里,将善用何日归之人的死事描述得很清楚,如果我没有记错,此人死前七窍流血,白骨外翻,却不觉得痛苦,还将自己的肋骨掰断抽出来,将身边之人全部屠尽,血流成河,王家几乎彻底葬送在了此人手上。”

    “也正因为王家曾经尝过贪婪带来的苦果,谢家才会对王家掌管何日归的培育种植一事如此放心。”谢晏兮驻足在一扇格外精巧富丽的门前,神色淡淡,手却已经搭在了剑柄上,垂下眼眸中是遮掩不住的杀意:“阿橘,你说,会有人在知道这些后果后,还会不顾性命地善用何日归吗?”

    门后不绝的靡靡之音像是已经在回答谢晏兮的问题,浓郁到化不开的香腐气味萦绕,这样闻了一路,饶是凝辛夷这样意志坚定之人,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清明。

    她看着谢晏兮落在门上的那只漂亮的手,轻声道:“会的。人的欲望永远是深渊,只要贪婪的成本降低,贪婪便永远都不会消失。”

    “倘若,我是说倘若。”她分明还站在门外,看不清门内有什么,却像是已经看穿了这一扇门后会有什么:“倘若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使用何日归的代价变小,甚至没有呢?”

    谢晏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掩去眼底因为赞许而带来的笑意,倏而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这一路而来,王典洲这样谨慎到让我们至今都没有抓到他尾巴的人,却没有丝毫察觉和防备。”

    凝辛夷一愣。

    谢晏兮这一路走得太理所当然,她跟在他的身后,的确从未思考过这一点。她有些迟疑道:“是你说知晓这条路,并且有谢家能够拿捏王家的把柄,我以为……”

    “一码归一码。”谢晏兮却已经竖起手指,轻轻摆了摆:“只是刚巧,夫人说自己在里正府邸,为了诈出王衔月的话而演了一出戏。现在,还要再请夫人配合我,再看一出戏。”

    凝辛夷才要说一声好,却又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终于挑了挑眉:“所以,这也是戏的一部分?”

    谢晏兮迎着她的目光,不避不让,毫无心虚之意,反而弯唇一笑,俯身在她耳边道:“怎么会,这明明是关爱夫人的一部分。”

    言罢,不等凝辛夷瞪他的目光落过来,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用力,将面前最后的那扇门推开。

    丝竹靡靡与脂粉香腻滚滚而来,翻卷喷涌,将两人的身形几乎吞没。

    陈管家从脂粉中笑吟吟迎上来:“少东家,等您多时了,我家老爷方才还在说,不知您何时会来,没想到竟然正是今晚。”

    言罢,他才注意到什么,目光一顿,流露出几分诧色,旋即才垂首,飞快行礼:“少夫人也在。”

    又道:“素闻少东家与少夫人琴瑟和鸣,今日方知,传言果然不假。”

    凝辛夷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实在有点太近了,近到落在别人眼中,几乎像是耳鬓厮磨。

    她知道这是一场演戏,身体却难免有些僵硬,才要不动声色地与谢晏兮错开一点距离,谢晏兮却已经先一步将她扣在怀中,带着她进入了门内。

    直到那扇门在身后沉沉合拢,凝辛夷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极恶的画面。

    整个房间的陈设极尽奢靡,香炉里散发出无尽的何日归的甜腐,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缭绕。媚态必现的少女们横斜在地,薄纱覆身,眼神迷离不清,大口大口吸食着空气中的香气,像是想要将其中所有的气息都吸入腹腔之中。

    而这些人里,赫然有一张凝辛夷相熟的面容。

    是阿芷。

    与那些已经很难说到底还有没有残存神智的女孩子们并不相同。

    她被关在一个纯金打造的巨大笼子之中,四肢都被巨大的金链锁住,那些金链靠近她躯干的部分都已经变色,像是某种毒素的反向蔓延。

    王典洲的脚步声从一侧响起,他一只手里用透明的琉璃盏盛着一杯妖紫色的液体,一只手穿过笼子,将阿芷的下颚捏住,露出了少女带着懵懂和清澈的眼瞳。

    “少东家。”王典洲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这药已经在药鼎里温了好几夜,您若再不来,恐怕便要失去药效了。”

    “老陈刚刚还在和我打赌,说觉得你不会来了,这一局看来是他要输了。只是我也没想到,少东家不仅来了,竟然还带了少夫人。”王典洲的目光落在凝辛夷身上,如毒蛇般意味深长,哪里还有半分他之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可惜了,我这里精挑细选的一众美人,看来少东家是无福了。”

    谢晏兮从踏入这间房子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比平素里还要更漠然许多,他的目光分明像是在看一屋子死物,听闻王典洲的话,却还能扯起嘴角,带着凝辛夷在主座的位置坐下,旋即轻笑了一声:“我对脏东西没有兴趣。王大老爷到底想要给我看什么?”

    王典洲大笑出声,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肥胖的手指像是蠕动的蛆虫般,将阿芷的嘴撬开,旋即将手中的那一整杯紫色的液体都倒进了阿芷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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