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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凝辛夷谢晏兮》 120-130(第14/18页)
,所行所去都是为了苍生,可他的眼中却从未有过人间苍生的影子。
那时的元勘和满庭年岁尚小,不懂为何如此,却偶然听见过闻真道君与善渊师兄的对话。
“阿渊,为师带你见了这么多苍生,你见了这么多人对你感激涕零,奉你为救命恩人,你依然心无波澜吗?”
“他们应该感谢的,是带我踏足此处的师父您,而非是我。世人多愚钝,只看表象,只注重果而忽略因。”善渊的声音平淡且冷:“怎么连师父您都看不透吗?”
闻真道君长叹一口气,才要开口,善渊已经笑了一声,声线变得散漫且冷峭:“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可惜我生而命连破军,离火燃身,这皮囊之下除了杀伐煞气别无他物,若是为天下苍生计,依我看,与其像师父这样想方设法的感化我,倒不如早点一剑了结了我。也省得我有朝一日大开杀戒,为祸一方。”
连自己的命他都尚不在乎,且充满厌弃和冷嘲,更何况苍生。
可现在。
现在的善渊师兄,勒马驻足,抬眸而望。
元勘不知道此刻,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师父所说的苍生,又或者说,在他的感知里,所谓的苍生和其他人的是否一样。但他们能看到,将他们的眼底灼出了一片火色,终于也燃烧在善渊师兄的眼底,将他冷淡的瞳色倒映成了一片靡丽的璀璨。
元勘深吸一口气,悄悄侧头,擦掉眼角将落的泪珠,就要扬鞭,继续前行。
一道声音却从身后传了出来。
“等一下。”凝辛夷刚回马车,又探出头来。
于是元勘扬起的马鞭又顿住。
“阿垣。”凝辛夷向着谢晏兮招了招手。
谢晏兮刚刚从离火的火色里收回目光,她喊他,他也不问何事,只直接策马向前。等他到了近前,凝辛夷已经飞快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谢晏兮的手,少顷,又收了回去。
谢晏兮轻轻挑眉,还没搞清楚她要干什么,却感觉到了身后有一道来自谢玄衣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又过了一会,凝辛夷从马车里递出来了一双鹿皮手套。
谢晏兮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下意识便要伸手。
那手套却向着反方向缩了缩:“不是给你的。”
谢晏兮:“?”
凝辛夷振振有词道:“我摸过啦,你的手火热,想来应该不需要这种身外御寒之物。”
她转而探头去看另外一匹马:“小玄监使!”
谢玄衣怔忡间,手套已经被扔到了他的怀中。
谢晏兮:“……”
马车重新开始向前的时候,谢玄衣的手上多了一双绵软的手套,面巾下的唇角难掩上扬。
谢晏兮背脊挺直,本就穿得单薄,这样的单薄在冬日时,便显得格外令人瞩目,这样毫不畏寒的体质也曾惹得观中许多后辈艳羡过,觉得冬日少穿,看起来尤其英俊不凡,与众不同。
雁门郡的寒风如刀,谢晏兮本来毫无感觉,但此刻,他看着自己没有鹿皮手套带的一双手,竟然觉得好像也不是真的不冷。
可他侧过头的时候,对上的却是凝辛夷带了笑的眼眸,不过这么片刻,她的脸便被如刀的寒风吹得带了一层粉意,可她的眼睛却犹如能够破开风沙的璀璨星辰,而他正在星辰之上。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已经不需要任何外力来取暖了,因为他自己本身就已经足够点燃人世间。
他就这样垂眸看了她片刻,终于也弯了弯唇,然后向她伸出一只手。
凝辛夷不解其意地搭了自己的手上去。
谢晏兮道:“我不需要,但你需要。”
谢玄衣扬起的唇角逐渐绷直,他一夹马腹部,面色不虞地快马而去。
程祈年寡了多年,为人又刻板无趣,异性缘实在单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他自己本身原本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打算,这还是第一次从内心地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碍事,忍不住耸动肩膀咳嗽了两声:“……不然我下车?”
另一侧,元勘已经先一步飞快滚下了车:“公子,我来骑马,您请上车。”
于是片刻后,一行人变成了满庭持驱车的马鞭,谢晏兮曲起一条腿,很是随意地坐在马车前,一只手从车帘下的缝隙伸进去,在袖下握着凝辛夷冰冷的手。
神行符的效果已经散去大半,谢晏兮却也没有再补,仿佛此刻马车的速度慢一点,才能让他的离火更好地落在那些荒芜之处。
程祈年一直不错目地看着车外的饥民,倏而道:“其实这些饥民,并非是大徽朝的错。战乱百年,天下民不聊生,这般地狱般的景象,又何止只有这一处。越是向北去,万物凋零,凛冬越是难过,连树皮都咬不动。”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凝辛夷轻声道:“方才那些饥民中,鲜少有壮年的男子。最多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再向上,便是白发老叟,步履蹒跚,恐怕已经花甲。”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抬眼:“刑泥巴说过一个故事。”
“说前朝大邺连年征战,征兵无数,如此三番五次,不过几载,便已经将一个村子搅扰得所有青壮年都荡然无存,连年过五旬的老叟都要披甲上阵。”凝辛夷慢慢道:“他所说的,难道便是雁门郡的这些村子?”
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她不是傻子。征兵到最后,甚至可能会让一个地区都绝户,又怎么可能只针对某一个村子。刑泥巴口中的那个或许便是他家乡的村子,不过是雁门郡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千千万万的村落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
“大邺朝战事不利,面对北满的南下,节节败退,伤亡惨重,雁北郡便是再荒芜,到底也在澜庭江以南,不过是征兵到空无一人罢了。在澜庭江以北,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程祈年叹息一声:“这里至少有人息,澜庭以北,那才是真的万径人踪灭。”
隔着车帘,无人能看到谢晏兮的表情,只有凝辛夷觉察到谢晏兮握着她的那只手似乎更炙热了一点,却也很快被风雪吹散,好似那只是她的幻觉。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总有许多壮士,再也无法踏上归途,被永远留在了江的那一侧。”程祈年的声音里带了掩不住的怅然:“只是前朝已覆,前朝的皇室也都已经大半殉国在最后那一场乱战之中,又有谁还能让他们魂归故土呢?”
车帘外,策马的谢玄衣从马背上只字不漏地听完了这些话,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极是探究地看向车里,旋即又将目光落在了谢晏兮身上,与谢晏兮对视一瞬。
谢晏兮的指尖有离火亮起,纵风雪不能撼动半分,他神色散漫,像是在听车里人的对话,也像是毫不在意。
谢玄衣稍微抬眉,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谢晏兮牵动唇角,回了一个冰冷的、带着十足嘲弄的笑,仔细去看,那笑中还带了几分杀意。
一帘相隔,凝辛夷对车外的波云诡谲一无所觉,只顺着程祈年的话轻叹一声,又宽慰道:“此一时彼一时。观史如镜,哪有王朝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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