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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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面前据理力争,并质疑庾氏德行之失,就像曾经当廷质疑她无权入殿听政一样,忽感惭愧。

    不该让舅舅折断这位御史大人的门牙。

    这是名忠直之臣。

    ·

    “庾家其实不在乎庾洛神真正死于谁手,而是他们想要她‘死’于谁手。世家怕了,就会想法子自保。”

    又一局新棋,胤奚已经能在女郎让五子之后支撑到中盘。

    他说完,谢澜安心中点点头。

    因此事与他息息相关,所以谢澜安不避讳他,与他说得格外多些。

    “还看出什么了?”

    灯景摇曳,胤奚指尖玩着棋子,长考落点,同时一心二用思索着女郎的问题,鼻梁高峻成峰,长睫却静垂似羽。

    只有在认真想事时,那种魅惑之态才在他脸上暂时消退,转换成一种渊停岳峙的静气。

    他慢慢道:“引友杀敌,不自出力,是谓借刀。疑中之疑,不自失也,是为反间。女郎想引世家之力……对付庾家?”

    “对吗?”他落子,抬头,眼巴巴地看她,眉心的锋峻一散,浑然天成的无邪又浮现出来。

    谢澜安但笑未答,看着棋盘上略成气候的黑龙,下了一子截断龙腹,拣出他的子扔回棋篓。

    “今日少输了两目,不错。”

    第40章

    庾松谷领着人马从海福巷卫家搜查出来, 下一个目标便是言偃里郗家。

    时值晌午,恰好这日郗氏兄弟皆在府。

    郗符带领壮丁守在府门前,望着家门口披甲执锐的架势, 双目俊冷:“庾将军要耍威武, 何不回石头城?还是打算将金陵城的世家脸皮都踩在脚下?”

    石头城属兵入城, 六大营的见了都要避一分锋芒, 因为谁都知道, 这石头卫说是京城守备军, 实则只归太后管辖调配。

    庾松谷缨盔薄甲,佩刀立于阶下,阴厉地笑了声。

    “害我妹妹的凶手至今不见踪影,庾某左不过是例行调查,像方才在卫家,什么冰窖啊、库房啊、下人盘问啊,人家皆愿配合,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家家都要过这一遭的,所以还请郗少主让一让吧, 否则如此抵触,倒叫我疑心——贵府中当真藏着什么。”

    “阿兄——”郗歆面含愤怒。

    郗符挡在弟弟身前, 寸步不让:“卫是卫, 郗是郗。将军一无凭二无据, 某也并未接到陛下下令搜府的谕旨, 若今日让将军入了府, 他日我郗氏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我奉太后娘娘懿旨查案,有便宜行事之权!”

    庾松谷高声一喝,凝视着有傲才之名的郗家麒麟,

    “郗少主这是眼里只有陛下, 而无太后娘娘吗?”

    郗符道:“庾将军是眼中只有太后,而无陛下吗?”

    “你放肆!”庾松谷抬起右手,他身后的军卫蠢蠢欲动。

    郗符横身挡门,郗府的府丁也握紧兵械,形势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忽听道旁响起一道含笑的嗓音:“两位,两位,晌午头上莫动肝火啊。”

    郗符和庾松谷同时转头,便见谢澜安轻摇玉扇,笑晏晏地走近。

    她一身白月襦衫扶光裙,飒沓流风的裾袂在阳光下逸若金缕。

    一个容貌尤绝的年轻男子跟在她身边,肤极白,着释帝青衣。其后唯四五名近卫而已。

    郗歆望着那抹霞色,痴住了。

    “两位各有各的道理,不若卖我个情面,由我入郗府。”

    谢澜安迎着庾松谷蛇一样湿冷的视线,左颊梨涡显然,又转向郗符,“云笈,只当我是来拜访世伯的,何如?”

    郗符微微愣神。

    她唤他表字,久违得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瞥向谢澜安身后的那个妖精手里,提着一份拜礼,便知谢澜安是特意来解围的。

    然他还未语,庾松谷先冷笑一声:“谢直指捡人情来得好快啊,怪不得八面玲珑,那么受我姑母器重。只是今日这郗府大门,我是进定了,郗少主对太后娘娘心存不敬,过后我也会如实上禀长信宫。”

    郗符一听,火气重被点起。郗氏在金陵立足,靠的不是向奸佞卑躬屈膝,他昂藏一男儿,若保不住门楣体面,这少主做也无用了。

    他正欲言语,一队黄门仪驾从街口而来。

    皂服纱帢的御前内侍当先下马,展开黄绢:

    “传陛下口谕,扬州牧为国之重臣,谨柔勤勉,郗氏名门,子弟亦在朝尽忠。以顾国体,不可轻辱。”

    少帝没有实权在手,但为了身边为数不多的心腹郗歆,表态到这种程度,已可令郗家感念了。

    谢澜安笑看庾松谷,不料庾松谷却不接那旨意,佯望左右:“并无人要辱郗氏,伤国体,只不过例行调查罢了,陛下太言重了。”

    他竟狂妄至此,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郗歆气得指尖发抖,谢澜安却还是淡淡笑着,“哦,是这样。”

    胤奚皱眉看向这个眼尾生有阴鸷纹的皇亲国戚。

    恰好庾松谷的目光也扫在他脸上。

    停留一息,庾松谷转身正对他,扶刀眯眼:“我记得你,阿妹生前瞧上了你这张脸……那你为何站在这里?你应该,去给我妹妹殉葬啊。”

    他理所当然地说,说一个字,便拔一寸刀。

    仿佛想用刀锋割毁这张惹人心烦的脸。

    谢澜安神色一瞬冰冷,那刀再推三寸,反射的日光便会刺到她的眼。

    电光石火,胤奚霍然提步向前,压着庾松谷的手腕将刀锷抵回鞘内。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声锵然龙吟。

    谢澜安放松眉心,儇了下眉梢。

    “竖子敢尔……”庾松谷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生来无忌,何曾有人敢触他锋芒,先前不防,竟被这厮得手。“你敢动我刀,来人,把他爪子跺了!”

    胤奚左手上还提着两件红绸封的拜礼,白桑丝的绞绳,在他指根下轻轻晃动,让他看上去像个操办庶务的好脾气管家。

    但此时,他身形沉稳地护在谢澜安身前,玄白早已提剑,与他一左一右。

    胤奚说:“在女郎面前用刀,要小心。”

    玉质细腻的扇头不含力道地磕在他臂肘,谢澜安拔开身前这两人,走到庾松谷面前,“都说了天气热,不要这么大火气。庾将军在我面前拔刀,原来今日不是冲着郗家来的,是冲我陈郡谢氏。拔啊,我看你拔。”

    她的目光不含一丝烟火气,胤奚却从女郎负手而立的姿态中,看出了山火燎原的威势。

    庾松谷并不是吓大的,此时却不禁踌躇了一下。

    父亲和他的计划是将世家分而化之,王谢之下,他尚且能以势压服。但谢澜安毕竟在为姑母做事,谢家背后,还有荆州势力不容小觑。

    他早就在盯着荆州刺史的身份,这些年数次向姑母暗示,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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