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枝头春意闹: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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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妙茵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浑身发着抖。窗帘很厚,将一切外来的光都挡住了。她冷静了一会才爬起来。

    冬日的阳光惨淡,又是一个午后。她打开手机,有几条微信,都是各个奢侈品店的销售发来的新年快乐祝福。

    她洗了把脸,将头发挽成一个高髻。脸部还是肿的很高,眼窝发着青。她将墨镜戴上,在手机里查了一些信息,下楼退了房。

    陈妙茵站在马路旁招手打车。过了很久很久,她的胳膊仿佛被冻得透了,才有出租车停下:“这年头不用平台叫车的人真少。”

    “什么平台?”

    “手机APP啊。去哪儿?”

    她茫然地听着。“北京南站。”

    道路不是很堵,南站人也不多。她转着圈子找售票处。一个工作人员指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机器:“取票机在那儿。”

    “取票?我还没买票。”

    工作人员很诧异:“需要现买吗?登录12306……”

    她呆呆地拿出手机:“能不能教我一下。”

    他指导着她下载APP,注册,登录,下单,艰难地从六张图片中选出相似的两个,再用取票机取出纸质票。

    现在的高铁票是蓝色的。候车大厅很像飞机场,干净,宽敞,有人在抱着笔记本电脑办公。有快餐和购物的地方,一点泡面味道也没有。

    她登上高铁。座位很舒适,速度超级快。她听着列车播报,一个多小时就到北戴河了,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她没有在冬天来过北戴河。天气是阴冷的,海风吹的人愈发清醒。路边的小卖铺关得七七八八,梧桐树叶子也落干净了。

    她找了一家还开着的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矿泉水,又咨询了店员打车软件的使用,才终于找到一辆车。

    她寻觅到了海边的一家老牌宾馆。生意萧条,客人很少。工作人员见到她异常热情:“陈女士,我们给你升级最好的房间。”

    “谢谢。我还想……要点热毛巾。”

    房间里开了暖风。她看着外面深蓝色的海。阴风怒号,目光所及,近岸的海水都结了冰。她大概锁定了一处海岸上的位置。

    她定了个早晨六点的闹钟,然后平静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闹钟准时叫了。她穿好所有的衣服,在一片漆黑中出门。

    出了一点状况。就算用了APP,也没有出租车接单。她叹了口气,沿着马路向海岸线走去。

    她走得很慢,忽然有辆环卫车在旁边吱吱呀呀地经过,一个穿着橙色制服的环卫大姐在奋力蹬着车。

    她心里一动,“大姐,能不能载我一段?”

    “去哪儿?”

    “前面海岸线拐角的地方,大概……两公里。”她补一句:“五十块钱行不行?”

    大姐想了想,招招手,“上来吧。”

    她坐在车斗里,手里抱着一把巨大的笤帚。大姐问道:“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旅游啊。”

    “我想看看日出。”

    “奥。”

    到地方了。她跳下车,大姐熟练地打开收款码。她拿出手机,忽然很尴尬……手机被冻得关机了。

    她使劲按着开机键,没有反应。大姐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她忽然从手指上拽下来结婚戒指:“大姐,这个给你了。”

    大姐惊诧地掂量着戒指,亮闪闪的,看上去很值钱。“这……”

    “抵车费了。”

    她走过一段木栈道,穿过小树林。海边有几座礁石,再远处就是巨大的沙洲。海面是不透明的深蓝色,近处看全是白色的碎冰。

    遥远的东方出现了一小片鱼肚白。她在岸边站定,摘下墨镜,极目望去,鱼肚白里隐隐有了一点红色。很冷,她跺着脚。

    忽然有个人从背后急匆匆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她吃了一惊,回头去看,是环卫工大姐,神色焦急,“妹子,年纪轻轻的别这么想不开。”

    大姐将戒指往她手里塞:“戒指我不要了,你听姐姐一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命最值钱,没了命啥都没有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无力地反驳,“大姐,我真是来看日出的。”

    大姐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受伤的脸,“可别骗我。”

    “嗯,我不骗人。这里的日出很漂亮。”

    “对,很漂亮。”

    从侧面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浑厚,踏实,让人义无反顾地相信。

    东方的云从边缘开始染上了红色,映射在海面上,冰块闪耀着辉光。他在霞光中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他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了,像是寻到了多年不见的珍宝。她呆了一刹那,随即伸出手回抱。

    太阳拼命往上跳了一下。云彩里像是着了火,火光从地平线上蔓延开来,将万物照得透彻。

    第86章 决断

    环卫大姐呆呆地看着这一对气质不凡的男女。两个人贴得很紧,换一个姿势,又换一个姿势,像是要把对方揉碎似的。男的看上去挺冷酷的……似乎还哭了?

    她犹豫了一阵,才咳了一声,“这戒指……还是给我五十块钱吧。”

    两个人吓了一跳,赶忙分开了。冯时擦了擦眼角,掏出手机付了钱,将那只戒指在手心里掂了掂,眼光立即黯淡下来。

    陈妙茵忽然想起另一只戒指里面夹着的那根头发,扭过头去:“我不要了,丢了吧。”

    冯时掏出纸巾,将戒指擦了擦递还给她:“没必要丢。”他的话在喉咙里顿了顿,“我不需要靠这个提醒,才知道你是别人的妻子。”

    陈妙茵抬眼看着他。“是的,我结婚十五年了。我还是郑爱妙的妈妈。我女儿十二岁了。”

    阳光从云层中洒下疏离的光。岸边大块的碎冰,一层一层冻得很透彻。海水将碎冰继续往岸上推。沙洲上是一颗白色破碎的心。

    她沿着海岸走去,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隔着两步远,不远不近地陪着。

    她回头很突兀地问道:“冯时,你为什么来这儿?”

    “因为……我担心你。我去了酒店,他们说你退了房。我动用了点关系,才知道你来了北戴河。”他反问:“你呢?”

    “我想找个地方呆着。脸上有伤,我不想见任何人。”她指一指脸颊,那里的红肿已经退了,转成一种紫青色。“春节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就算再失败的人也得粉饰一下太平。”

    “失败?”

    她伸腿将一块石头踢开。“彻头彻尾的失败。中年妇女,没什么本事,看不住老公,女儿嫌我管得多……”她数一下踢一下,最后一下脚有点滑,她向后栽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下子摔得猝不及防,她忽然一股酸楚直奔鼻子,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命苦。这些年我一件坏事都没做过。”

    她哭得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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