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池劫: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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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猜出来,裴如凇费心费力瞒着她的事情只有那么一件,无非就是他前世真正的死因。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知道终点在哪。苏衍君必然和上辈子裴如凇的死有直接关系,这个心结不是局外人亲亲抱抱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解开的,血债血偿,必须要由裴如凇亲自与苏衍君做个了断。

    她看着垂头丧气的小白花,不太愿意去想象他死在谁手里的画面:“虽然这几句话骗狗都会被狗咬一口,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勉强相信了。”

    裴如凇蓦然抬眼。

    闻禅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再纵容他一回:“我的人一直盯着相归海,他没有异动。况且他这辈子的权势已经和前世相差太多,白施罗也调走了,就算放着不管,他也很难东山再起。”

    “苏衍君能把你骗的团团转,可见心机深沉。我猜他对相归海这个亲爹未必有多少感情,无权无势的爹也没有投奔的价值,他很有可能是把相归海当成挡箭牌,以此转移视线,避免自己被抓到。”

    “和苏衍君有关的事,我只管到相归海这里,剩下的你自己决定。让韩俨出面继续追查也好,用自己的人手私下处置也罢,或者求我帮忙也行,不管什么方法,在这件事彻底解决之前,我不会再问你答不上的问题。”

    裴如凇一眼一眼地偷偷瞥她,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还可以求殿下帮忙……这算是作弊吧?”

    “坦白本来就是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是你非要较劲好吗?大少爷。”闻禅嗤道,“以防你较劲较到一半突然想开了,提前给你留个台阶。”

    原本有点僵住的氛围如春风一样温柔地化开了,裴如凇赧然地垂眼,闻禅又道:“先别忙着笑。”

    裴如凇赶紧把翘起来的嘴角压平。

    “我说的‘彻底解决’,是指你能没有任何顾虑,毫无隐瞒,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我。”闻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加重,“还有,最好不要受伤。”

    聪明的人往往兼具强烈的控制欲望,必须把每件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前世的闻禅就是典型例子,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在她算计下移动到“最好”的位置,驱使着他们按照自己布设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直到终局崩盘,她才终于意识到,试图跟命运对弈的自己何其狂妄。

    这一世闻禅有意控制自己,当然不是说她就不独断专横了,但她开始试着把一些关乎未来的决定交给别人选择。目标就在那里,由“棋子”自己来决定如何移动,重要的不是“走最快的路”,而是“不留遗憾”。

    裴如凇最清楚她从前是什么性情,也就更深刻地明白闻禅这个决定背后深藏的珍重。

    他慎重地思考片刻,认认真真地对闻禅承诺:“我答应殿下,不会让殿下等得太久。”

    闻禅搁下茶盏,说不过问就真的撒手撂挑子,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颈,起身准备回去睡觉,“很好,那我就安心等着驸马的好消息了。”

    结果没走出两步,就被裴如凇伸手拉住衣袖,拽回来团团抱在了身前。

    他展臂搂着闻禅的腰,头贴着她的胸口,像冻僵的人拼命靠近炉火,却又觉得言语匮乏,说什么也不能准确描述此时的心情,只会闷闷地哼唧:“殿下。”

    闻禅:“干什么?”

    裴如凇:“不干什么,就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闻禅:“不然呢?”

    裴如凇轻轻地笑了起来:“阿檀。”

    闻禅怀疑地点了点他:“裴雪臣,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后手,怕斗不赢苏衍君,现在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裴如凇:“……”

    他在闻禅怀中仰头看她,眸光流转,可怜得十分逼真:“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闻禅手欠地卸了他的发冠,任由黑缎子般的长发流泻满手。披散的凌乱长发衬得他面容愈白,眉眼线条深刻清晰,越是不加粉饰雕琢,那种纯然的美貌就越发动人心魄。

    闻禅心说凭他的姿色,失败了当个小白脸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嘴上却还是正经地答道:“失败就失败吧,人家也是重生的,打不过很正常。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保护好小命,下次再想别的办法。”

    裴如凇忽然把脸藏了回去。

    闻禅有点莫名,但也不催他起来,任由他闷不吭声地躲着,绕着他的头发玩了一会儿,才听他低低地说:“别人家好像不是这样的。”

    闻禅:“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失败就是无能。”裴如凇语气平板得仿佛在念咒,“辜负了家族的期望,对不起长辈的栽培,无能的人不值得同情,也不配被原谅。”

    闻禅捏着发尾在他耳垂上扫了扫:“……裴公子,好好说话,不要撒娇。”

    裴如凇:?

    他疑惑地回想了一遍,感觉刚才那句话里的每一个字跟“撒娇”都沾不上一点边。如果不是他理解的有问题,难道闻禅说的不是这个词吗?

    “抬头。”

    裴如凇下意识地听话,倏地,一点温热落在他的眉心。

    闻禅捧着他的脸,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没什么缱绻意味,像逗弄躲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动物,然后用宣布“明天早饭吃馄饨”般随意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我相信你。”

    第59章 后手

    今夜无星无月, 细雪自漆黑天幕纷纷飘落,长街上积起一层薄霜,犹如细盐般晶莹洁白, 在风灯下闪烁着朦胧微光, 又被一只黑靴无声无息地碾为齑粉。

    小院里传来“哗啦”的泼水声, 西屋里老人咳嗽了几声, 胸腔的动静像一只破风箱:“瑶琴去歇着吧,别忙活了,夜里下雪, 给妞妞多盖一层被。”

    “知道了,娘。”女人披着棉衣, 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寒颤,回手关紧了门, 扬声答应,“您也早睡。”

    夜深了,最后一扇亮着的窗也黯淡下去, 整条街都沉入了寂静酣眠。

    一丝冰冷的雪气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溜进室内, 黑衣人像一片薄薄的影子, 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润浅淡的足迹, 轻巧无声地靠近床铺。

    一把花白的长发拖在枕上,老妇人裹着旧棉被,面朝墙壁沉沉睡去。暗夜里精钢匕首刀刃近乎无形, 犹如冰冷的毒蛇, 无声而精准地抵住她的脖颈——

    预想中利刃割开血肉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刀刃上传来的触感反而异样艰涩, 就好像……一刀切进了朽木里。

    黑衣人立刻伸手去揭被子,那“老妇人”顺势滚了半圈, 四肢僵硬平直,甩在硬板床上磕出闷响,果然是个木头做的假人!

    “……”

    中计了!

    他若有所感,蓦然转身,只听“嗤”地一声轻响,黑暗中亮起一朵火苗。昏黄的灯光重新填满了房间,也照亮了桌边长身玉立的男人。

    “好久不见。”

    那人淡定地问候道:“苏兄别来无恙。”

    黑衣人怔了一瞬,旋即放下了横于胸前的匕首。他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瘦得厉害,眼睛却亮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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