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与马奴: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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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呵。”越棠心中冷哼,既气恼,又觉委屈,真是好称职的家奴,她险些没命,他上哪儿高乐去了?

    没良心的家伙疾步掠到她跟前,她还没申饬他呢,他倒先黑着一张脸狠狠盯住她,然后四下里一圈扫视,末了不可置信,“你不想活了?有熊追你,你往树上跑?嫌命太长死得不够快?”气急败坏之下,声量压都压不住。

    越棠一愣,眼里霎时就蓄了泪,“你冲我嚷嚷?赵铭恩,你还有脸冲我发火?你疯了?”

    “你才是疯了!”天知道他隐约听见兽吼时是什么心情,只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越林中重重荫蔽。那短短几刻发足狂奔,唯愿她还有一口气在,可等亲眼见到她全须全尾地挂在树上,那荒诞的情形,真叫他气不打一处来,气她莽撞,更气自己大意,若是她就此送了命,他压根不敢想那光景。

    赵铭恩胸中有火,扬起脸来横眉冷对,结果对上她水雾朦胧的泪眼,倏忽就将他一腔的邪火浇灭了。

    他顺了顺气,“熊不仅能上树,而且身手矫健,比王妃利索百倍。”他指指她腰上挂的蹀躞七事,“若有下回,王妃记得用火折子,野兽多惧火光,只要令其不敢前,便有逃生的机会。王妃务必汲取教训,越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越不能冒失行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段郁早看呆了,一来一回几句话,便叫他生出无穷疑惑。可两位都是金尊玉贵的人,闹得气氛紧张,他忙出来打圆场。

    “王妃别生气,谁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王妃能临危不乱,已然是万里挑一,人中龙凤不知道熊会上树也没什么,臣从前也不知道,后来同熊交手,吃了大苦头,方才领教了它的厉害。”

    段郁扬着笑脸说奉承话,可越棠只是哭,他为难地挠头,想递帕子,又闹不准给王妃递个帕子算不算逾矩,转脸看了眼殿下,却听他轻轻叹了口气。

    “王妃先下来吧,今日是我失职,王妃若有气可以冲我撒。”赵铭恩生怕她挪腾时感到尴尬,贴心地转开眼,只朝她伸出手。

    “滚滚滚。”越棠在气头上,压根不给他面子,恨声令他退开,示意段郁上近前来,“麻烦将军替我搭把手。”低头打量,盘算准距离后屈膝一纵,下地还算稳当,顺势踉跄两步,好歹扶着段郁的胳膊站稳了。

    段郁惊魂未定,“王妃磕着哪儿没有?腿脚不疼吧?”

    越棠定下神,正想活动两步,斜剌里伸过一只手摁在她肩头,“先别动。”

    “你做什么?”越棠回头瞪他。

    她满脸写着不悦,赵铭恩却熟视无睹,视线淡淡在她右踝上一点,“多年旧伤,正是将愈未愈的时候,王妃还是小心为上,先缓一缓吧。”

    “要你多事,这时候倒知道装模作样假好心了。”越棠嘟囔着,终归不解气,扭身撇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不忘朝段郁招手,“段将军我们走。”

    赵铭恩立在原地,蹙着眉,看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婆娑树影间,清风送来余音袅袅。

    “天色还早,左近还有哪儿得趣?劳烦将军替我领路别呀我还不想回行宫嗳,将军总回头瞧什么呢”

    直到一丝响动都听不见了,赵铭恩方收回视线,无奈闭了闭眼。脑海里有片刻的混沌,心跳砰砰振聋发聩,好一阵,方才吁出一口气。她似乎很不吝啬对他展现娇纵不讲理的一面,他慢慢习惯了,并不着恼,可适才生死一线间的惊骇,似海潮般灭顶,哪怕此刻巨浪退去,思之仍惶惶悸震,余韵惊人。

    沉默着循来路返回,出了杏子林,赵铭恩牵过马,回身打量,山道十八弯,依稀见得有两个身影肩并肩,摇摇晃晃地点缀着满山苍翠。他略顿了下,终是回过头,一勒缰绳背道而驰,往温泉宫的方向行去。

    *

    段郁原还挂心殿下,找他找不见,问王妃又问不出口,心里不免犯嘀咕。可王妃兴致勃勃,丝毫没叫杏子林中的意外吓到,他陪着在山间游逛,很快便将那点疑虑抛诸脑后,只顾逗王妃高兴了。

    傍晚时分,将王妃送回行宫,他还没忘记杏子林里的那头熊。

    “熊瞎子没眼色,竟敢冲王妃亮招子,死不足惜。回头臣带人去扒熊皮献给王妃,冬日里坐卧铺盖都好使,保准暖和,也算替王妃出口气。”

    越棠眉头一哆嗦,连声说不必了,“我胆小,那畜生的遗骸不仅没法温暖我,还会令我噩梦连连。将军千万别麻烦了,我会记着你的好意。”

    段郁愣了瞬,脱口道:“臣不是想向王妃邀功”

    “我知道你不是。”越棠抬头望了眼宫门,顿住脚步侧过身,温声说,“在我眼里,将军是个率真利落的人,可巧了,本王妃也不耐烦拐弯抹角,就喜欢与将军敞敞亮亮地说话。今夏我随长公主暂居行宫,往后少不得与将军打交道,只愿将军别多心,互相揣度深意,实在太累了。”

    段郁霎着眼低眉望住她,不知为何,眼中蓦地一热,心绪也翻涌起来。

    “臣也觉与王妃十分投契。”边说边重重点了下头,咧嘴灿烂一笑。

    他身后夕阳满天,年轻将领锐利的轮廓笼上了一圈光边,平添一分耐人寻味的华彩。

    越棠一时发怔,段郁满以为她是累了,便侧身让到一旁,“王妃回宫后好好休息,若有吩咐,随时传召臣,臣无不从命。”说完招来个内官,将肩上的褡裢递过去,对越棠说,“杏子不禁放,若吃不完,王妃就让女使做成杏脯,酸甜生津,专治暑天食欲不振,比药都好使。”

    就是这些杏子,险些叫她付出生命的代价,简直是世上最昂贵的杏子。越棠心有戚戚焉,勾手瞧了眼,一个个仍旧鲜亮饱满,完好无损,再回想起杏子林中那一刹——少年冷静精准地搭箭弯弓,只身猎杀猛兽,连挂在肩头的果子都没有丝毫磕碰。鲜焕跳脱的少年人,唯独这一瞬间,堪堪显露驰骋疆场的强悍本色。

    二十二岁的少年将军,累赐五转功勋,不靠高门出身,皆由血汗浇灌。

    才进重明阁,双成便一阵风似地迎出来,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检视,口中忙不迭感谢真人菩萨庇佑。

    “王妃怎么才回来?可叫奴婢担心坏了。骊山上的刺客还没抓到呢,您忘了?就这么单枪匹马往山里闲逛,不说刺客,遇着野兽了怎么办?那段将军也真是的,不劝阻就算了,尽撺掇您涉险”

    双成鼓着腮帮子抱怨,越棠却知道这丫头言不由衷,担心她涉险只是一方面,更多是气她找乐子没叫自己跟着一道。

    她指了指那一兜子杏子,“段将军费了好大劲摘的果子,给你赔罪,下回领你亲自去摘。”

    双成没顾上瞧果子,招呼她:“王妃饿了吧,奴婢这就传膳。”

    “先去备水吧,不洗个澡我什么都吃不下。”越棠拾阶上楼,捶着腰嘀咕,“果然不能逞能,骑了一整天马,明日要受罪了”

    女使得了吩咐,去西边次间预备浴桶,正好留下东次间里一室清净。越棠关上门往里走,顺手解

    下腰间蹀躞带,蹬开脚上短靴,七零八落扔了一地。她叉腰扭了下脖颈,终于松快啦可谁料,长长一口气还没顺到底,珠帘一掀,眼前的景象登时叫她愣住了。

    “你真是”她实在疲乏,连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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