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受供养指南: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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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迁莺闻言并未说什么,缓缓下跪,准备行礼谢恩,可膝盖还未触及地面,就被周帝扶了起来:“迁莺,不是说了吗,你我之间,不必有那么多的礼节。”

    谢贵妃闻言顺势站直身体,对周帝微微一笑:“多谢陛下。”

    周帝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睛里带着疼惜。

    但当余光看见仍旧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夏侯鹜光,他的眼神忽然又变的锋锐冰冷起来:“至于你。”

    他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不愿意认母,”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要怎么惩罚夏侯鹜光,门外忽然进来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走进来,来至周帝的心腹身边,抬手附耳说了些什么。

    心腹闻言,脸色微变。

    他看向夏侯鹜光,片刻后又行走至周帝的身边,低声将小太监的话告诉了周帝。

    周帝一边听,眉头一边皱了起来。

    夏侯鹜光沉默地跪着,纵然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他也依旧平静,不言不语。

    “混账!”

    周帝听完心腹的禀告之后,勃然大怒。

    他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随便抓起塌上的花瓶就砸向夏侯鹜光。

    耳边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过了几秒钟,有温热的血液先于绵密的刺痛从额角淌下来,模糊了夏侯鹜光视线,面前只见一片血红。

    他除了痛和红,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能听见周帝气喘吁吁道:“你,你竟然敢违抗朕的旨意,为那个贱人私设排位!”

    他一脚踹向夏侯鹜光:“说,你还背着朕做了什么?!”

    夏侯鹜光被踹了一脚,依旧跪的很直,对他抗旨一时并不辩驳,在周帝又踢了他一脚,才慢慢道:“我母亲不是贱人。”

    他说:“父皇,或许在你心里,会觉得一个毫无家世宫女的生命,卑贱如同草芥,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夏侯鹜光道:“可是她是我的母亲。”

    夏侯鹜光一边说,一边能感觉到被踢了一脚的胸膛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刺痛着,好像是连骨头都被踢裂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然咳嗽起来,断断续续:“我尊重我的母亲,敬爱我的母亲,为她设排位,有何,有何不对?”

    “混账!朕是你的父皇!朕的话你不听,还因为一个死去的卑贱宫女,屡次忤逆朕?!”

    他暴怒地用拿起一个花瓶,砸向夏侯鹜光:“你知不知错?!”

    夏侯鹜光被砸的呛出一口血来,捂着胸膛咳嗽几声后,方用指腹擦去唇角的血,仰头看着周帝,一字一句坚定道:“儿臣,没错。”

    “你!”

    周帝被气得冷笑不已,连说了几个好,喘息几下后方道:“既然你屡次抗旨不遵,不服从朕、仇视朕,那从今往后,你也不必一直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了。”

    周帝大手一挥,道:“从今日起,朕派你带兵前往青州,驻守边疆。”

    他盯着夏侯鹜光,嘴角的冷笑一直未曾消解,甚至还变成了恶意的嘲讽,仿佛想要亲自折断自己儿子的傲骨,将他仅剩的尊严一同踩碎,无情碾入泥土里:“无帝诏永生永世,不得回京城。”

    夏侯鹜光抿了抿唇,听见周帝对自己的命运下了最后的宣判,那一刻,竟然没有恐慌,甚至诡异地有了一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

    十几年来,日夜不曾消失的惶然、害怕、不安和恐惧,此刻终于有了结果——是由他自己的父皇,亲手画下了句点。

    夏侯鹜光悄然将手颤抖着放至地面上,随即俯下身子,对着周帝的鞋尖重重地磕了个头,直到额头沁出血来,他才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皇宫,是一座吃人的野兽,而现在他终于可以远离这里了。

    第69章

    三天后,当梁帝在早朝上下旨,宣布让夏侯鹜光前往边疆驻守时,每一个大臣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的表情。

    有疑惑不解的,有震惊失控的,有面无表情并不放在心上的,还有似乎早就有预料,所以只是微微变了脸色,但却并不惊讶的。

    对于这些人的表现,夏侯鹜光并不关心。

    他只是习惯性地低着头,看着周帝脚下的汉白玉阶。

    汉白玉阶一层接着一层,在晨光中散发着温润的色泽,但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凉之处,却是森寒冰凉的。

    就像是这个皇宫一样,夏侯鹜光短暂地在谢筠兰的身上尝到过温暖,但往后退一步之后,又重归了独身的凄冷和寂静。

    好在他已经习惯。

    在太监念完完整的旨意之后,夏侯鹜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慢慢地抬起头。

    他看着九旒冠之下,被赤黄青玉三色玉珠遮挡着的琢磨不清的周帝的眉眼,恍然间想起,相比于记忆里毫无印象的母亲燕巽的容颜,周帝在他心里的印记却更加模糊。

    周帝从未再意过他,他也从未打心眼底,敬重过这位父亲。

    周帝只是给予了夏侯鹜光血脉,却从未尝过生怀养育夏侯鹜光的辛苦,对待夏侯鹜光的态度,更像是一个乏味无聊的玩具;他的孩子不多却也不少,以至于他从来未曾重视过夏侯鹜光,想要给夏侯鹜光赐婚,不过也就是把他当作一个用来托举谢贵妃的垫脚石,或者是用来保住谢贵妃荣华权势的工具。

    从头到尾,在周帝眼底,夏侯鹜光都不算是个人。

    因为他也曾经用这个态度对待过夏侯鹜光的母亲燕巽。

    燕巽,一个身份低微、容貌平凡的宫女,为了保住入宫后一直无子的先皇后的地位,竟然敢擅自勾引他,想方设法怀上他的孩子,然后计划过继到先皇后名下,为先皇后日后的地位铺路。

    周帝厌恶算计他的人,更恨燕巽所作的一切事情其实都不是为了争夺他的宠爱,而是为了先皇后。

    他恨燕巽对先皇后的忠心,他不敢相信,在这个宫里,竟然有人的真心不是对着他的。

    先皇后周浓嫣,一个笨到近乎愚蠢的女人,凭什么能得到燕巽的真心?

    其实连周帝自己都不敢承认,他不愿意人提起燕巽,并不是因为燕巽是先皇后的心腹宫女,并不是因为她也曾经协助先皇后参与了巫蛊之术,更不是因为燕巽算计了他而是因为,他恨燕巽不爱他。

    每每看到夏侯鹜光的眼睛,周帝就想到燕巽,想到那个性格刚烈到决绝、甚至怀着孕大着肚子也要将刀架在脖子上要求出宫给先皇后守陵的女人,心里就情不自禁一阵恼恨。

    恰好夏侯鹜光也如同她的母亲一样,骨子里带着清冷的高傲,如同一根竹子一般,宁折不弯,永不低头,让恨的人更恨,想要彻底将其摧毁。

    周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夏侯鹜光,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惶恐、不舍,和对马上要离开京城的迷茫。

    可夏侯鹜光没有。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掀起衣摆,随即下跪行礼,对他磕了一个头,声音平静的像是没有涟漪的水:“儿臣接旨。”

    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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