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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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的。

    明儿便是冬至,街市上已很有些节庆的氛围,河沿茶馆的烟囱突突冒着白气,屋檐上挂着剪成各种吉祥纹样的彩旌。再往前走人潮愈密,不时驮炭骡车轧过黄土路,轮下碾出两道黑痕,很快被往来人畜踏作泥汤一般。

    出了夹巷,气味便杂了。起初,狗妈妈湿润的鼻尖在空中嗅了嗅,很快呜噜一声,尾巴一甩,便往金梁桥奔去。但到了桥头,它再把鼻头贴地嗅来嗅去,却光在桥上来回打转,似乎也不知该往那儿去。

    姚如意心里油锅一般煎熬,弯腰抚了抚狗妈妈脊背上的毛。起身后自个也在四下张望,姚爷爷定是在此处逗留过的,但怎的不见人呢?她又沿路问了几个行人和摊主,人人皆摇头,毕竟桥市上往来人太多了。

    姚如意只好又蹲下来揉揉狗妈妈的头:“是闻不着味儿了吗?”

    话音未落,桥洞下忽传来吱呀橹声。雕花画舫破开水面,翘角船头自桥洞的暗影里慢慢现出。狗妈妈耳朵倏地立起,猛冲到桥边,对着那船大声狂吠,还急得前爪直立,直往栏杆上扑。

    姚如意忙扑到栏杆上探头。船上人听得犬吠抬头,有个眼尖的喊起来:“这不是姚小娘子么!快快快停船!停船!”

    待船滑出桥洞,才看清船头立着三位锦衣郎君,周遭围着一圈青衣小厮。

    她一眼便认出来,那三个华服少年中,有个生得三白眼总臭着脸的。她不是认得这个三白眼,她是认得他身后那两个左右脸长痦子的双生子仆从!

    这二人实在生得太像了,他们是半晌午来的,那时她铺子前只剩几个婶娘们在说话。头一个先来买了鸡子儿,眼看他进了国子监后门,一回头,后脚又来个一模一样的买了十几串烤肠,惹得姚如意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那两个仆从恨不能跳将起来嚷道:“姚博士正在此!他偏要坐船去岭南道桂州丰水县,任谁劝都不肯回家,我们只得雇了船在汴河上来回打转,不敢走远,已来回十余趟了!”

    姚如意定睛一看,果见舷窗边露着半张苍老皱巴的方阔面庞。她松了劲,憋了半天的眼泪全流出来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臂环抱住狗妈妈的大毛脖子呜咽出声,狗妈妈的身子立即嫌弃地扭动起来。

    姚如意不管,还把眼泪抹在狗脖子上了。

    真吓死她了要。

    等那船靠岸,姚如意便领着狗咪们一路小跑跳上船,总算见着姚爷爷了。

    不想才上船,狗妈妈便冲着姚爷爷龇牙咆哮,似要扑上去一般,惊得姚如意慌忙抱住它的大脑袋:“误会误会!我是叫你寻人,不是叫你吃人!”

    狗妈妈喉咙里又凶巴巴地呜咽几声,最后才在姚如意嘴里各种各样食物的安抚下,不情不愿趴下了。

    姚如意长舒一口气,终于能起身去看姚爷爷。

    姚启钊正坐在船舱里的矮凳上,身上齐齐整整,头发丝儿都未乱,一双老眼浑浊,定定望着滔滔东流的河水,神情木木的。

    “阿爷!”姚如意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探了探额头,幸好无恙,心下不禁有气,“你一转眼跑去哪儿了啊!”

    姚启钊却将她一把搡开,满脸警惕:“你是哪个?扯我作甚?”又扭头问立在边上的耿灏,“到了么?丰水县可到了?”

    “你好好的去丰水县干什么!”耿灏还没理会,姚如意顾不得礼数地打断了他,想到自己都要火上房了,好容易找到又被推一把,不由委屈地大声了些,“我刚刚都快急死了!”

    她与爷爷相处不过月余,但既承了原主的身子,便该担起这份责任。何况她心底怜他暮年孤苦,自家努力过日子,也存着望他日后能好好颐养天年的心思。

    “我儿子儿媳来信了,说是丰水县大疫,他们要留在城里主持大局,我得去瞧瞧。”姚启钊似是愈发糊涂了,又重复问道,“到了么?坐船可到了?”

    耿灏念着要吃沈记,耽搁了这么长时辰,早已不耐,顺口哄道:“到了到了,已靠岸了,再往前便到了。”

    章衡远远倚在一旁,抱臂而立,饶有兴味地瞧着这出闹剧。

    姚启钊想要起身,扶着船柱颤巍巍起身,口中仍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老婆子走后只给我剩了这么个儿子,好容易成家立业,好容易选上丰水县令,怎的偏叫我儿夫妇俩遇上疫病?老天对我姚家不公啊……”

    姚如意伸出去欲搀扶的手,僵在了半空。

    郁潼为人君子些,低声向她解释:“姚先生方才反反复复说这些话。我们细听来,他说的似乎不是今年才听闻的桂州大疫,却是十三年前桂州丰水县的瘟疫……我等方才实在没法子,若强违他心意,他便要发狂大喊,生怕伤了他身子,只得顺着他。我方才已遣人去你家报信,不想却是错过了。”

    姚如意听着,只觉心尖儿都在发颤,她低声向三人道了谢,一时竟不知再说什么,只拿眼牢牢望着姚爷爷。

    她想起先前为开铺子收拾杂物间时,在姚爷爷藏书的那几只箱子里找到了一套旧官服,还有一封拆过的信,信封蛀满虫眼,发黄发脆,她一拿起来,便从中间掉出了一张信纸。

    她拾起,想塞回去,正瞥见一段:“……吾夫妇虽不通医术,亦不可负全县百姓偷生。今满城疫气,伏尸塞道,留下或是九死一生,但若得吾死而换民之生机,吾九死亦其犹未悔。”

    当时她不知是谁写给姚爷爷的信,又觉着旁人书信未经许可不应拆看,便忙塞了回去,将那信和藏书都封好,重新搬到姚爷爷屋子里,寻了个地儿安放。

    如今想来,那并不是寻常旧物,应当是姚爷爷儿子寄来的绝笔吧。

    姚如意心头盘桓着那句“九死亦其犹未悔”,再凝望爷爷有些佝偻背影时,喉头竟已泛起一阵酸涩。

    此时的他,神色执拗坚定,竟不似个痴傻老人了。风从岸上呼啸而来,似乎也带走了他的老迈与白发,呼地掠过岁月,吹得他背脊挺直、乌发浓郁。

    站在船头踉跄着要往岸上去的,恍惚成了那正值壮年的姚启钊。

    姚家许多旧事,姚如意即便翻遍原主记忆也并不知晓,或许那时原主年幼懵懂,连她也记不清了吧?但仅是只言片语,似乎也能窥见姚爷爷的一生:青年丧妻,中年丧子,晚年……人这一生,究竟要受多少苦才算尽呢?

    而受了这么多的苦,他又是怎么独自挺过来的?姚如意都不忍深想。

    郁潼示意随从上前,代替陷入怔忪的姚如意,稳稳搀住欲弃舟登岸的姚启钊,自己亦上前轻声劝慰:“先生莫急,姚县令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不想姚启钊听了,脚下一滞,侧首望来。沟壑纵横的面庞上,是一种被极致的悲痛冲刷后的平静:“你错了,我儿夫妇已是凶多吉少。疫鬼横行,朝廷已下旨封禁县城,丰水与汴京相隔千里,等我到了,怕是连他们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可我总得去。”

    郁潼亦微微一怔。

    眼前这衣着寒酸的老人,面上是这般镇定、决然与坚韧——或许当年,他便是这般揣着见不着至亲最后一面的念头,孤身从北至南,千里奔波、日夜兼程。

    “纵是见不着人,我也得去。”

    “不然,谁给他们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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