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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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回见到他时那样儿。

    霎时怔住。

    姚如意没去勾栏里看过戏,却听过俞叔教他的鸟唱曲儿,唱得极难听,每回都会被俞婶子呼一巴掌而戛然而止,但有句戏文很美,她一直没忘:“公子踏雪过朱门,半袭红衣半袭霜。”

    仿佛灰白的绢布上忽然被泼上一笔浓朱,残冬被劈开了一道口子,褪色的天地又重新在姚如意的眼前亮彻起来。

    乌沙翅子,绯袍织金缎。

    满袖当风,身如玉。

    院里晾衣杆还搭着,拉了几个绳,晒着几串柿子饼。林闻安身量太高,他伸手拂开,要低头弯腰才过来,再抬首时,便离姚如意呆站之处仅有两步了。她清晰地看见他红色的领缘压着霜白罗衣,衬得那脖颈也白皙,唯有喉结那处阴影格外深。

    他撩绳时,一截腕骨从宽袖里滑出来,天气太冷,手背冻得冷白,凸起的骨节与指尖又微红。目光再往下,腰间嵌玉革带收得腰线往里一折,长腿挺拔,他的肩背更衬得如弓弦,绷着劲地往外舒展。

    林闻安自然也瞥见成了木桩子的如意,想着她托三寸钉来问几时回来,便在这冬日的穿堂风中立住了,转头望来,想答她的话。

    他五官冷冽,却偏偏又能将这身绯红官服穿得既端方又生动。姚如意是他目光忽而转向她时,才萌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好像这满院子的枯枝败叶、灰瓦冷墙,并非是被这天寒地冻的冬日泡得褪了色的。

    冷与暖、素与艳。

    仿佛正是在等有这么个人,来给这天地补笔描彩。

    他向着她走过来,平金梁帽额下,是眉锋如刃眼如虹,姚如意耳尖倏地烧起来,好似风中冷意都随他靠近的步子而化了,朱红衣袍越近,眼前便越有种说不出口的暖亮。

    “不必等我。”林闻安微低了头与她说话,依着官家的性子,不论公事旧事,今日都必要留他相谈到很晚,只怕晚食是一定会在宫中用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必留门,夜里也不定能回来。”

    半晌,姚如意才懵然点点头。

    交代完,林闻安便也没什么说的,神色沉沉,转身向廊下坐着撸狗的姚爷爷走去。那张脸转开了,姚如意才终于醒过神来,念着方才林闻安说的那两句话,忙提起裙子飞跑进铺子里。

    同样看傻的还有在铺子里坐了一排捧着碗喝杂蔬煮的孟程林三人,他们倒不是如姚如意一般被男色所惑,而是惊讶于林闻安穿的官服——朱衣,展脚蹼头,革带上挂金质牌、银鱼袋。

    五品以上才能着朱衣佩银鱼袋。

    虽然他们都听说过林闻安是受召回京的,但夹巷里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传得极远,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他……他就已授官了?三人都格外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忽而孟博远一拍大腿:“那天!是那天!姚家来过捕快,你们还记得吗?一定是那天!”

    林维明也想起来了,他们三人那天还听了一回壁角。

    怪不得那一日,林家小叔听见他们说刘主簿与冯祭酒的所谓阴谋诡计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原来当时,林家小叔便已被授官了。

    只是他不知为何这么些日子一直隐忍不发,先前还常常替姚小娘子看铺子,卢昉都悲愤地抱怨几次了,怎么他每回兴冲冲去杂货铺买东西都能撞上“死鱼脸儿”看店啊。

    他似乎也只想隐居市井,并没有动念去做官的样子。

    如今又是因何而改变了想法?

    程书钧也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林闻安,根本挪不开双眼,他抱着汪汪,这一刻,竟都忘了自己还在为情所伤,而眼前人正是那“最俊的”。

    孟博远还捧着大脸,做梦般说了句:“原来朱衣官袍穿在身上是这样俊俏的。”

    林维明也捧着尖嘴猴腮脸,做梦般地回了句:“你想什么呢,我小叔可是探花!你该想想冯祭酒和刘主簿穿官袍那丑绝人寰的鬼样子,那才是你穿官袍的样子。”

    孟博远眼睛看着林闻安,愤怒斥道:“闭嘴!就你长嘴了!”

    他们望着林闻安,就像望着无数个寒窗苦读的日夜尽头,所站着的那抹身影。他是千千万万个读书人做梦都想抵达的未来。不仅仅是羡慕,更多的崇敬与震动,是见了他后,无数次想放弃的胸腔里重燃起的斗志。

    见姚如意忽而奔进来,一阵香风从三人眼前刮过,他们才从那种热血沸腾、想立即去写三十篇文章的冲动中挣扎出来,都齐齐扭头去看她。

    姚小娘子也真厉害,林家小叔已经是大官了,她却好似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似的,对他一如往常。不,也不算一如往常。孟博远心里腹诽,方才,他眼睁睁看着她两眼发直,手里的豆子都差点撒了。

    此时,她进来便直奔里头的货架,从货架上挑了个最昂贵的螺钿食盒,拿干净的巾帕擦了又擦,又捧着到窗边,将脍饭船上的罩子小心掀开,用竹夹子细细地挑拣。

    约莫选了七八样自己捏得顶好的饭团、脍饭,将那食盒摆得满满当当,才又依样盖回罩子,旋风般抱着食盒又刮了出去。

    三人的脑袋又跟着她齐齐扭了回来。

    林维明坐得离院子里最近,一探头便见姚小娘子的脚步忽而踯躅,没敢往前。而越过她的身影,便能见着林闻安长身玉立站在姚博士面前,极为郑重地向他拱手一揖到底。

    姚博士正在廊下避风处搂着狗玩呢。

    浑身是狗的姚博士见了他这副打扮反倒一愣,愈发糊涂起来,将人从头到脚细细端详,半晌方迟疑道:“明止啊,你高中了?”又仰面望了望灰蒙寡淡的天,嘟囔道,“如今不是冬日么,春闱提前了?”

    虽牛头不对马嘴,但林闻安缓缓起身后,也没有解释,只是凝望着恩师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像是多年前一般,轻声道:“先生,那我走了。”

    风吹动他的宽袖与衣摆,姚博士仍怔忡不语,他便垂了眼眸侧转身去,抬脚要走。

    不料身后忽地追来一句:“明止啊,你记着,要做个好官啊。”

    林闻安脚下一滞。

    当年先帝钦点他任秘书郎兼东宫侍读时,先生也是没有别的话。他没有夸耀他弱冠之年便得圣眷,更未告诫他少年得志要戒骄戒躁,只在批改课业蘸墨换笔的间隙,寻常地抬头,又寻常地交代了他一句:

    “明止,你记着,忠君报国,要做个好官。”

    七年的光阴在他身上流转,除了留给他一身沉疴,似乎也并没有改变他的心境。先生的这句话,终于将他在码头时看着医者前赴后继时涌动的旧日心绪彻底掘了出来。

    少年时的赤子襟怀,如肝胆新剖,血淋淋地袒露在他胸前。

    小时,先生也曾问过他,读书为何?为官又为何?可是为高官厚禄、封侯拜相?可是为做人上人?

    他当时年纪轻,苦思整宿,翌日起来,才傲然答先生:“高官厚禄非我所愿,封侯拜相亦非我所愿。为官是为登高,只有站得高了,才能立生民之命,开太平之基,益务百姓之事。”

    当时先生听完便大笑,按着他肩头,望进他眼底郑重道:“好!甚好!你要答应先生,日后不论你当了何等的大官、又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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