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60-70(第28/29页)
地写了一整封信都是思念。
月月拎着信纸角,皱着鼻子,面上嫌弃地抖开:“瞧瞧,又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一个大老爷们,总是对着我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还作势要往火盆里扔,但手腕扬了扬,终究还是没舍得,只把那信纸用镇纸压平了,塞回信套里,往桌角一丢。每当这时候,姚如意便也会意味深长地瞅着她,笑话她。
从林家回来,姚爷爷那屋的门,还是关着。
姚如意便端来绿豆汤,上前轻叩两下,没想到门并没有关紧,门轴“咿呀”一声,自己便开了条缝。
屋里暗沉沉的,窗扇未支,布帘子垂着,被风撩起一角,透进些微光。
她便推门进去了。见姚爷爷独自坐在案前,背佝偻着,头微微低垂。手边摊满了信纸,墨迹斑斑,有些杂乱。
“阿爷?”如意轻声唤着,走过去,先把汤搁在桌岸上,便利落地把那扇糊着绵纸的木窗向上支开,又将布帘卷起,光一下子涌进来,照亮案上纷乱的纸笔。
她回头问道,“写字怎么不开窗呢?那么暗,仔细伤了眼睛。”
姚爷爷这才像从一场大梦里惊醒似的,迟缓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点艰涩的笑:“写得入神,忘了。”
目光落回案头写好的信笺上,他有些颤抖地,慢慢将信纸叠起,套进素白的信封里,慢慢的看了会,才声音有些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怅惘:“还记得那年,把你从潭州接来汴京,你哭得凶,直喊着要回去寻你外祖母……后来阿爷日日带你出去耍,买糖人儿,看杂耍,你才肯露个笑脸。日子……过得真快啊,”
他顿了顿,望着窗外,初夏微燥的风,吹得巷子里的榆树叶簌簌作响,他低低地说“一晃眼你都十九啦,如今真的要嫁人了,阿爷还怪不舍得的。”
方才屋子里昏暗,姚如意方才没看见,这会子转过头来,才发现姚爷爷眼圈和鼻头都发红,心里不由一酸,她几步走到案前,蹲下身,仰脸望着姚爷爷,故意半开玩笑地安慰道:“阿爷,你这就没道理了。我是要嫁人了,但你不想想我嫁得多近啊?别人回娘家,套车坐船几十日才能到,我呢?脚一迈一拐,哎,又回来了!”
姚启钊本来伤感着呢,被她逗得一笑。
“说不准啊,日后这院墙真拆了,我们还住一个院里呢!”如意顺势握住阿爷粗糙温热的手,又笑着打趣,“到时候只怕你又会嫌我唠叨、烦人了。”
姚启钊点点头:“小妮子,是挺烦人的。”
“阿爷!”
初夏的风一时热乎乎地灌满了屋子,拂动着爷孙俩的衣角。
姚启钊笑了,垂眼,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如意的发顶,忽而又叹了一声:“日子过得真快啊……”
姚如意也点头,是啊,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着不觉得,但忙着忙着,不经意间,一年也就到头了。
爷孙俩又闲话了几句,忽听得隔壁知行斋那头传来“砰砰”敲墙的闷响。姚如意由此想起了要做的羊肉泡馍,见姚爷爷没什么事儿,便赶忙起来,要去忙活了。
“阿爷我先去忙咯,你写累了就歇歇,喝点绿豆汤,午时,我们也吃羊肉泡馍吧!”
姚启钊颔首:“去吧,去吧。”
“您歇着吧,一会儿做好了我叫您啊。”她说着转身,步履轻快地跨过门槛。脚刚落地,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唤,带着迟疑:“如意。”
姚如意回头。
姚启钊抬起那张苍老、沟壑纵横的脸,定定地望着她。
明亮的光线里,他浑浊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梗在喉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话来,声音又轻又哑:“你原在潭州过得好好的。是阿爷想着不能总寄居在外家,硬把你接来汴京,倒叫你遇上了那些糟心事。若没来,没准儿……你更自在些……”他避开姚如意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案上一张信纸的边角,声音更轻了:“你……怪不怪阿爷?恨……不恨阿爷啊?”
姚如意一怔,想起原主记忆中如此珍视的潭州,但她还是用力摇了摇头。过往的回忆,总是会随着时光流逝愈发显得美好,何况……她笑着对姚爷爷说:
“阿爷,虽说我叫如意,但是我也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若总想着‘当时若怎样怎样’,总觉得没选的那条路才是康庄大道,那日子还怎么过呀?其实怎么选,人这一辈子都会遗憾,哪条道上没刺呢?眼睛生在前头,就是教人向前看的。”
她知道这或许便是姚爷爷的心结了,故而极坚定地告诉他:“阿爷,我一点儿也不怪您,我得谢您啊!谢您不像别家那些长辈,只顾惜自家名声体面,不管家中女子的死活。是您那么勇敢,那么硬气地给我退了那门亲,护住了我。要不,我今儿哪能遇上林闻安?哪能过上如今这样松快自在的日子?我现在很好。”
“我很好,阿爷。”
阳光透过窗棂,她便在阳光里微笑。
姚启钊眼眶瞬间又红了。他沉默着,良久,才道:“妮儿……多谢你了。”
姚如意一听姚爷爷叫自己妮儿,隐隐便知晓不对劲,见他面上笑着,眼底却似乎很悲伤,她鼻头一酸,却还是欲盖弥彰地叹道:“您又糊涂啦?您跟我,说什么谢啊?”
姚启钊果然没再说话了,似乎真的突然又糊涂了似的。他有些僵硬地、缓缓地别过脸去,只留给如意一个沉默的侧影。
“那我去烧饭了,您歇会儿啊。”姚如意无奈,只得又叮嘱一声,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声在廊下渐行渐远。姚启钊这才慢慢转回头,目光追随着那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再低下头,便有一滴泪掉了下来。
方才,他没糊涂。
给潭州的亲族写信时,他忽而便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他被学生们稀里糊涂的课业气得满脸通红,从学斋里下值回来,屋里黑灯瞎火,如意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垂泪。
自打从姚季家回来,这孩子便总是郁郁寡欢,时常独自掉泪,他想尽法子也难逗她开怀。那天他心绪也烦乱,只硬邦邦地宽慰了几句,便转身钻进灶房,想烧点热水,胡乱煮两碗汤饼对付一顿。
汤饼煮好,唤她来吃,半晌不见人影。姚启钊端着碗走进她屋子,刚递过去,碗就被陡然激动、仿佛崩溃了的如意挥手打翻了。
陶碗碎裂,滚热的汤水溅了一地。
她猛地抬起泪眼,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阿爷!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从潭州接过来?!要是没来汴京就好了!要是你不要管我就好了!我至少……至少不会遇上这些事!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放荡、私通、不知廉耻!不会经历这么些令人作呕的腌臜事!”
“当初为何要管我?为何要接我回来?”
“为什么要给我定亲?为什么要选邓家?为什么独独是我?为什么偏偏我要遭这些罪!为什么!为什么啊!”
唯一的孙女儿,在他面前,一改往日的沉默腼腆,像疯魔了般大声哭喊着、质问着、怨恨着……字字句句,如无数刀枪剑斧砸向了他。
姚启钊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如意激动得浑身颤抖,似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