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娇: 1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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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茶道有一句话,叫做“一得永得”①,今日他扶着她走了这一段路,算不算“执子之手”?

    即便只有短暂的片刻,却也曾拥有过,多年后回想起来,大约也会觉得美好。

    ——

    颜嘉柔浑浑噩噩地走在宫道上,耳边不断回荡着萧珏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倘若你还没有彻底死心,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那就去含光殿看看吧。”

    “那就去含光殿看看吧……”

    “那就去含光殿

    看看吧……”

    一抬头,果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她唯恐遇到萧彻,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立刻掉头往回走,不防迎面忽然撞上一人。

    来人“哎呀”了一声,手中似乎捧着什么物件,随着碰撞应声落地。

    颜嘉柔受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漆金乌木箧斜正倒在青砖上,里面的书帛散落了一地,倒不是什么机密的卷宗,不过是《六朝骈文集注》、《盐铁论拾遗》这类文集或是与政事有关的书卷。

    而低头正在整理,正是姬乐。

    颜嘉柔缓缓攥紧了手,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方锦帕从书页中滑出,瞧这颜色样式,分明是女子之物。

    颜嘉柔一颗心又突突跳动起来,鼓膜随着心跳剧烈震颤,耳朵顿时嗡鸣一片。

    她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直觉这绣帕的主人必然也与萧彻有私情,便立刻近乎失态地俯身去拾夺那方绣帕,拾起后才注意到绣帕底下是一本卷宗。

    ——众多文集书卷中,唯一的一本卷宗。

    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她也一并拿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一个人的名字——姜嫣。

    手一抖,一张云纹纸从卷宗中滑出,上面赫然又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贾唯。

    于是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她是见过这两样东西的,就在萧彻的书房。

    而这两个名字,姜嫣,贾唯,一个是萧彻现在名义上的母妃,助他洗清血脉争议;一个是在朝堂上为他颂功美言的寒门领袖,是萧彻一派如今的中流砥柱。

    原来如此……原来他从这么早就开始谋划谋局。

    她自嘲地笑了下,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近乎麻木的悲凉,低头展开手中的那方绣帕,只见绣帕右下角赫然绣着两个字。

    一个人的名字,花遥。

    像是被冰冷的潮水淹没口鼻,周遭的一切声音都瞬间湮灭,她随之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那种彻骨的寒意再次漫了上来,像是带刺的藤蔓,慢慢缠绕束缚住心脏,又在某种刺激下倏忽收紧,心口便霎时传来一阵窒息的疼。

    她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五岁,平生从未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伤,拜萧彻所赐,这一生受过最大的伤,便是眼下这一身情伤。

    他带她初尝情爱滋味,的确带给了她许多甜蜜欢愉,却也让她领教了什么叫做剜心之痛,生不如死。

    一夕之间,她仿佛被迫长大了许多岁。

    早知道短暂的欢愉过后,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她宁愿从来没有开始过。

    眼下还有什么不能明了的呢?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所有人都可以被他利用,只为了谋夺那个位子,便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真蠢,其实早有端倪,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她一味沉溺在萧彻的柔情蜜意里,不肯去看,不肯去想,于是到如今才被迫看清,代价就是已经陷得极深,若想拔除,必得经历一番锥心之痛、血肉模糊。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轻笑,姬乐作势福了福身:“原来是清河公主,奴婢看今日太阳不错,想着帮殿下晒一下经书,方才刚刚收回来,正要进殿呢,不想冲撞了您,还请您勿怪。”

    颜嘉柔冷冷地看着她。

    姬乐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忽然“呀”的一声,说道:“公主,殿下的东西,您还是不要随意翻看的好。”说着也不等她反应,一把将她手上的东西夺了过来:“尤其是这方绣帕,是故人所赠,意义不凡呢。”

    颜嘉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可知这方绣帕是谁赠给他的?你不是喜欢萧彻吗?难道丝毫不介怀?”

    姬乐不以为意道:“我爱慕殿下,却从未想过独占他,只要他好,我便觉圆满。月亮高悬于顶,是众人的月亮,月光曾经照在我的身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对殿下的爱,可没有公主你那般自私。”

    颜嘉柔只觉有一种荒诞的可笑,便突地笑出了声:“我自私?”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便是一贯骄纵任性,自私自利。好笑,姬乐姑娘难道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吗?”

    颜嘉柔上前一步,凑近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明月高悬,我便是恨他独不照我。月光既照在我身上,便该只属于我,若是做不到抑或是掺了假,我便不要了,我可没有姬乐姑娘这么伟大,这算什么?化小爱为大爱吗?”

    说完才想起姬乐是一直知道她和萧彻之间的事的,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当着她的面和自己卿卿我我,她居然忍了这么久,可不是伟大至极吗?

    不由得又发出一记哂笑。

    她看着她,面容有一种冷然的平静:“他欠我的,我一定会让他还我。”

    姬乐却仿佛应激一般,一张脸瞬间变得扭曲:“还?你想让他还什么?清河公主,我告诉你,他从不欠你什么。倒是你,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只怕终其一生,也还不了了。你就是个害人精,你跟他在一起,只会带给他无尽的灾祸。用他的血,害他的命,一边享受着与他的鱼水之欢,一边转头把他给卖了,不将他敲骨吸髓不肯罢休。如今倒还有脸让他偿还你?偿还你什么,他还有什么,一条命吗?你若还对他残留一丝真心,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颜嘉柔慢慢蹙起眉心,完全听不懂姬乐的这番话,明明是他负了她,为什么落在她的口中,仿佛她才是那个罪人:“……你在说什么?”

    姬乐一怔,像是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将一缕鬓发别至耳后:“没什么”,她复又抬起头,唇边绽出一抹奇异的笑,幽幽地道:“说起来,今日原本约公主在避仙亭见面,可我在亭中等了许久,也迟迟不见公主现身,不知公主可有见到我为你备下的那一份大礼啊?”

    颜嘉柔猛地抬眼,又被迫想起了在竹林里所目睹的一切,心脏一阵抽疼,痛苦与嫉恨像是一条毒蛇,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你!”

    这分明是挑衅,而她一向最受不得激,当下便抬手想要掌掴。

    “怎么,公主想要动手?”

    姬乐无谓地笑了,继续激怒她道:“无妨,公主虽无皇室血脉,但到底占了个公主的名号,既是公主,想要责打奴婢,奴婢又岂敢有二话?只是打在脸上,若留了痕迹,待会儿殿下问起,奴婢如实交代,只怕殿下怜惜心疼奴婢之余,觉得公主苛责下人,骄纵跋扈更甚从前,心中愈发不喜了,届时公主可莫要再寻死觅活才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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