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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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板上还躺着一个被指甲蹂躏到不成样子的枕头,昭显着被黑暗吞噬的那十几分钟,她有多恐惧和无望。

    应粟从没有这样狼狈过。

    席则看到她的这一刻,心神俱裂,浑身还涌动着一股要杀人的暴戾感。

    但当务之急,不是算账。

    席则第一时间快速跑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昏死过去的女人打横抱起来,直接往外冲。

    电路已经恢复,整栋别墅灯火通明。

    楼下狂欢继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滕凡一直跟在他身后,看到应粟这副气若游丝的样子他也吓了一大跳。

    他全身都在颤抖。

    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应粟充其量只是在黑暗的屋子里待了十几分钟而已。

    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他僵硬地跟上了席则,抖着嘴唇想问什么却不敢问。

    席则踹门的声响太大,把楼下的宾客还有父母都吸引了过来。

    尤蔓看他抱着一个女人,惊讶道:“小则,这是?”

    席则置若罔闻,抱着应粟在众目睽睽下,疾步穿过。

    直到跑到一楼宴会厅,喧嚣的人群齐齐瞪大眼睛望过来,他终于捕捉到了那道毒蛇般的视线。

    席则脚步顿住一秒,回身望去,对上了人群中央——席迦灿烂无辜的笑容。

    席则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森寒阴鸷地盯着她,无声警告:等着-

    医院急诊室门口。

    席则敞着腿坐在塑料长椅上,肩膀微塌,气质阴郁,额前垂落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极沉极冷的情绪。

    滕凡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用额头一下一下撞着墙,撞到眼睛通红。

    他才鼓足勇气转过身,和席则交代了事情始末。

    “席迦最开始的计划是,给应姐喝的酒中下药,就是…那种…那种药。”滕凡无比艰难地说,“她从你房间出来后,本来是要直接回家的,结果被蒋聿和焦时嘉拦下喝了两杯酒,应姐因为要开车的缘故把酒换成了果汁,果汁……也被下了药,然后席迦又派人撞到应姐身上,把红酒都洒到了她身上。席迦便趁势带着应姐去她房间换身干净衣服。”

    滕凡用力闭了闭眼,将泪意忍住,声音带着惊惧的哭腔:“她房间早就布满了摄像头,席迦想趁应姐药效发作,让我……让我,让——”滕凡怎么都说不出口后面的话,几番欲言又止。

    席则此前一直安静听着,直到此刻才缓缓撩起眼皮睨向他,眼底寒气森森,带着逼人的阴戾。

    滕凡被他杀人的眼神摄到,手指倏地攥紧,睫毛剧烈抖动了几下,然后狠一咬唇继续道:“让我跟应姐拍点照片……”

    滕凡还是有所隐瞒了,当然不止是拍照,否则何必在房间里装满摄像头。

    席则依旧没说话,只是漆黑瞳孔里迸发出的冷意,已接近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滕凡从没见过他这么吓人的样子,后面他已经不敢跟他对视,仓促别开视线,忍着哭腔说:“当然席迦没有得逞,因为应姐很警惕,那杯果汁她其实根本没喝,趁人不留意时倒掉了。她也根本没进席迦房间,应该是猜到有陷阱等着她,所以便去了你房里,让席迦把衣服拿过去给她。”

    滕凡双水捧住脸,“我也没有打算按照席迦计划走……我不会做伤害你和、和她的事。”

    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危险都规避了,应姐还是……还是受伤了。”

    他哭着,手攥成拳,用力锤了下墙。

    “因为她怕黑。”

    席则终于出声,声音冷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滕凡猛地回头,泪水汹涌而出,他愧悔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断电只是席迦计划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只是为了制造骚乱方便行事,还有用黑暗作遮羞布,没想到就是这一环,让应粟躺在了病床上。

    相比滕凡的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席则显得平静极了,很快抓住了关键:“席迦用什么威胁你了?”

    滕凡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挣扎好半晌才咬着牙开口:“我家里有一个高二的妹妹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弟弟,弟弟有心脏病,经常吃药住院,家里为给他治病早就一贫如洗了。”滕凡将五指伸进头发里,使劲抓着自己头皮,接下来的每个字都泣着血,“我妹妹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去了我们镇上一家夜总会兼职,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滕凡又握拳砸了下地,声音撕裂,犹如一头绝望的怒兽,“席迦今晚给我看了一组照片,是我妹妹被……”

    “所以,席迦用你和应粟的照片,来交换你妹妹那组,对吗?”

    席则没让他再说下去,眼底的寒意褪下几分,转而化为某种不可名状的悲哀。

    天地不仁,人间疾苦渺如烟尘,落在个体身体却是沉重的十字架。

    这十字架压垮过滕凡,也压垮过……他自己。

    谁都不比谁活得容易。席则微不可察地闭了闭眼。

    “对。”滕凡灵魂仿佛都被抽空了,“还答应给我二十万。”

    席则俯视着他,低声问:“你没按照她要求的来,想过后果吗?”

    滕凡忽而抬起头,对他露出一抹绝望却惊悚的惨笑:“如果席迦真的毁了我妹妹,我会和她同归于尽。”

    席则沉默地注视他。

    第一次,他终于在滕凡平凡木讷的外表下,看到了他骨子里的血性和不凡。

    许久后,他微微弯腰,朝他伸出一只手,滕凡错愕地转了转眼珠,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怪我吗?”

    “你唯一的错是在席迦威胁你的时候,没有告诉我。”

    滕凡颤抖着将手搭上去,被他拉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后抽泣着说:“我那会儿慌了神,太恐惧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且……而且我没想到席迦是这么可怕歹毒的人,甚至有那么一瞬我以为她在跟我恶作剧。”

    席则冷笑了声:“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天使脸蛇蝎心。

    最善伪装,永远笑里藏刀。

    滕凡偏头看着他,想问他席迦这么大费周章一通到底要做什么,让席则和应粟分手?让他们反目成仇?让自己的亲哥哥感受双重背叛的痛苦,这样到底对席迦有什么好处呢?

    席则不再说话,向后顶住墙壁仰着头,喉结在薄韧的肌肤上一下一下难耐地滚动着。

    席迦真是导了一出大戏。

    利用了她所有能利用的人。

    如果她计划得已实施,他们三个人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痛苦和伤害,他也会同时失去应粟和滕凡两个人。

    席则第一次感到如此后怕,如果不是应粟的警惕,如果不是滕凡宁肯鱼死网破的义气,后果不堪设想。

    ——席、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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