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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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属于她。

    他为此逼迫自己快点长大,长大到有足够的资本站到她面前。

    可长久以来的渴望与臆想,在亲眼看到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笑逐颜开时,彻底粉碎成灰。

    她脸上洋溢的幸福如一柄钢刀击穿了他的心脏。

    原来,这世上的可怜虫从来只有他一个。

    他被过去与现实不断撕扯的时候,她早已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心安理得地迈向她崭新光亮的人生,她的脚下没有一点阴影,她也从来没有深陷过深渊里,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她更不需要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有人陪她一起挨着,痛着,煎熬着。

    她永远高悬明月,遥不可及。

    自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席则咬紧牙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席,回家将那个标本画框摔了粉碎。

    那天之后,他不再挣扎。

    同样的命运洪流下,有人选择放下过去拥抱新生,就有人选择溺于过去拥抱死亡。

    席则是后者。

    他已经在绝望中挣扎犹豫太久了,他的爸妈也在天堂等他太久了。

    八岁之前的记忆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藏,他永远无法将那些爱遗留在过去,独自迈向荒芜的未来。

    他多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对父母的背叛。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痛苦了……

    11月7日,他像往常一样捧着束向日葵去了父母墓地,怀中怀揣着一把折叠刀。

    正当他准备用刀割断自己的大动脉时,云蔚从身后冲出来,动作迅速地制止了他,然后将刀子甩掉,跪在墓前歇斯底里地抱住他痛哭,“阳阳,我已经对不起你父母了,如果你再出事,我的罪孽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

    席则麻木浑噩的大脑抽出一缕意识,他茫然地愣住两秒,随后反应过来什么,瞳孔猛地放大,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把揪住云蔚的衣领,身体和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栗,“你……什么意思?”

    云蔚神色挣扎地望着他,嘴唇蠕动了好几次,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眼里只有无可奈何的悲痛。

    而席则却从她的这个眼神里读懂了一切。

    为什么只是邻居,她却每年风雨无阻地来祭奠他父母。

    为什么当年处理完那场交通事故后,她卸去了交警支队队长一职,屈居后勤。

    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眼含躲闪和愧疚……

    席则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质问:“当年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对不对?”

    云蔚沉默了很久,终于掩面哭出声,声调苍哑,“我没有办法,阳阳,我还有女儿。”

    这一句话已经是最隐晦的答案了。

    席则顿感浑身的骨头都被抽空了,他无声地闭了闭眼,整个世界都在下沉,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拖拽进了一望无尽的漩涡。

    耳畔只有凛冽的风声和云蔚声泪俱下的忏悔声,在诉说着命运的荒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眼,侧头望向墓碑上温澜和靳子明温暖的笑容,心底苦笑一声,对不起,爸爸妈妈,我要晚点才能去陪你们了。

    他抹了下眼角湿润,不敢再多看一眼,探手拿起那把刀子,站起身,面色阴冷地往外走,背影一股子肃杀之气。

    云蔚还狼狈跪在原地,她惊惶地喊了一声,“阳阳!”

    席则没有回头,步伐加快。

    云蔚爬着从地上站起来,跑了几步,用力抓住他,“你别冲动——啊——”

    “滚开!”席则直接用手中的刀子划过她掌心,鲜血冒出来,皮开肉绽,云蔚却死死握住刀刃,深望着他,语气分外沉重,“阳阳,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就是身不由己的,我们就算拼尽性命也改变不了结果,别去以卵击石。”

    “你爸妈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你没资格提他们。”席则狠声打断她,反手将她推开,侧眸冷笑,“你欠他们的公道,我会亲手讨回来。”

    他没再多说半个字,大步流星往前走。

    长风迎面,刚刚空白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将过去所有蛛丝马迹一一捋清。

    如果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凶手只可能是另一方司机,但对方已经车毁人亡。

    不会有凶手为了谋杀他人将自己的命也葬送进去,何况他父母与那家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所以,幕后一定还有个推手,在操纵着这场车祸。

    那个人是谁?

    他想杀死谁?

    席则父母只是平凡百姓,从未与人结怨,排除这边的仇家,只能是冲应家来的。

    他当时看过车祸事故的通

    告,应致远属于畏罪潜逃,在警察追捕中过度惊慌导致操作失误,未能及时刹车。

    他曾经一度恨过应致远,但他已经死了,再恨也无济于事,平白透支自己情感。

    他甚至还恨过警察,为什么在追捕过程中要把逃犯逼上绝路,为什么没有事先做好所有的风险评估,为什么能允许那样的意外发生?

    但他知道,这些恨,除了让自己更痛苦外,什么用都没有。

    他爸妈已经死了,他就算恨上全世界,他们也回不来了。

    何况——

    人如果只靠恨活着,那这一生该多无望啊。

    所以,他早就说服自己,接受这场车祸是意外,不要怨恨任何人,就当命运不公吧。

    可没想到,磋磨数年,真相浮出水面,命运竟甩给了他这么狠的一巴掌。

    席则用力抹了把僵硬的脸。

    算了,去他妈的吧。

    这操淡的命运既然没有搞死他,那就再重开一局,看谁能赢到最后。

    公平和正义还原不了真相,洗不清冤屈,他就自己来做审判者。

    席则下山的脚步越来越快,头脑也越来越清晰。

    云蔚守口如瓶这么多年,她的嘴不可能撬开,但她那句‘以卵击石’已经给了他线索。

    这个凶手,必定权势滔天。

    在东霖市,究竟有谁能无声无息地制造一场车祸,事后还能渗入公安系统,抹杀掉所有痕迹?

    席则脚步猛然一顿,目光冷冽地望向前方崎岖的山路。

    那张脸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中。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场车祸吗?

    她既然是傅斯礼的情人,依傍他的权势,轻而易举就能查出当年真相,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任何动静?

    她默认那场车祸是意外?

    还是,她知道隐情却故意隐瞒?

    可什么样的隐情能让她罔顾自己父母的死亡真相呢?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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