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挑灯看剑: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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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陆净生魂进大荒,不到半刻的功夫,就差点被活活冻死。

    “他身上暗疾还没全好,”陆净隐约有些忧虑,“我给他配了护神的药,但药力只能维持到子时。”

    这些时间,够不够一道神识求索黄泉,遍寻幽冥?

    陆净和不渡和尚不知道。

    说话间,梅城里,古刹的钟响了。

    两人脸色同时变得凝重起来,不渡和尚顾不上擦洗衣服,握着白骨佛珠站起身,就要朝天池山上走去。陆净一把按住他。

    “等等,”陆净手指用力得有些泛白,“……这时候喊醒他,走过的幽冥就白走了。”

    他也走过幽冥路,知道那种希望在眼前,无法放弃的感受。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不渡和尚低声问。

    “再等一刻钟!”陆净沉声,“一刻钟后,再没有动静,再喊醒他。”

    不渡和尚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天池山上。

    白雪红梅忽上忽下,掠过冰封的湖。

    …………………………

    莹白的手,绯红的袖。

    秾丽靡艳的少年好像也成了鬼魅,成了人间黄泉最妖冶的傀。他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看,你若是天道,我就是白衣的神君,你若是恶鬼,我就来做红衣的艳鬼。发疯也好,着魔也无所谓。

    “阿洛,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他轻声说,“你答应过的。”

    他在虚空跪坐,一圈又一圈,幽荧的光向四周扩散,仿佛分割上下的湖。

    恶鬼在湖底仰望他。

    他衣袖边沿逸散的点点星辉印在恶鬼的瞳孔里,成了跳动摇曳的烛火……迷毂为芯的蜡烛点燃在车厢的一角,玄黑的长衫与石榴的罗裙堆叠在软塌边沿,博石串成的珠帘把影子投在或赤/裸,或半掩于暖衾的脊背上。

    ……不要再受伤了。

    ……好。

    ……也不要让我一个人待着。

    ……好。

    湖底的恶鬼朝湖面的少年伸出双手。

    ——那些破碎的记忆在翻涌,无序交错,激荡起层层不甘的欲/火,既然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地相融一体过,又怎么可以分开了?

    “我们说好的。”

    仇薄灯笑起来,以缱绻,以缠绵,亲手拨开恶鬼束缚自己的枷锁。

    “不许骗我。”

    他俯下身。

    艳魂与恶鬼的指尖在湖面同时触碰到一起。下一刻,苍白冰冷的恶鬼一把拉住他,将他猛地按进自己的怀中,有若实质的黑气化为细链,缠过他的腕骨,缠过他的手肘,如蛇如锁,向上下蔓延,环绕。

    抓住,锁住。

    不分开了。

    仇薄灯仰起头。

    束发的绯绫在半空中断开,鸦羽般的黑发在细小如微尘般的星光中起伏。他抬起双臂,环住自己失而复得的恋人,彻底敞开了自己的神识,任由属于另一个人的意志进入,再强势,再不留余隙都欣然应许。

    十二年前。

    沧溟浩荡,在白月之下,天道拥住了一身业障的神君。

    十二年后。

    大荒幽晦,在无日之地,神君拥住了坠落成魔的天道。

    浅浅的星光蔓延,覆盖过漆黑的锁链,将所有凶戾森然的邪气笼罩其中,好似一层薄薄的纱,同时披在两人身上。四面的黑暗隐隐约约沸腾起来,似乎大荒中,其他一些存在察觉到了这一处的异样。

    它们一位接一位地苏醒,一道接一道的意念迅速在污秽中展开,想要找出是什么人闯进幽冥。

    恶鬼冰冷有力的双臂横过少年的脊背,把他牢牢藏在自己怀里,紧跟着,狠厉的杀意向四周扩散,就要去切断窥伺寻觅的视线。

    仇薄灯抬头。

    亲吻他,制止他。

    以亿万计的星星光点在大荒中飞起,如数不清的萤虫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流向人间的蜿蜒长河。

    “阿洛,我们回家。”

    第128章 点点灯花照天明

    “一场不该熄灭的烛火, 十二年一万三千一百四十声爱我,四季轮回东奔西走时的舟车安所, 花开花落红泥小炉的酒约共酌……”仇薄灯一件件,一桩桩,斤斤计较地数落,说着说着,他忽然抵住恶鬼的额头,颤声问,“东洲的海, 西洲的河,全都要我一个人走,阿洛,你是怎么舍得的?”

    月光冷魂魄, 恶鬼安静着。

    两人的距离很近,却只有一道呼吸。

    一个活着, 一个死去。

    师巫洛垂落的眼睫像苍山的静雪,细细的,温暖的气流落到他脸上, 成了灼烫寒石的火。他半跪在软塌上, 一手按在木沿, 一手扣住仇薄灯的肩。

    冰冷的唇落到仇薄灯的颈侧。

    一点一点舔舐过血液滚烫的动脉, 依循死魂的本能在渴求活人温度,却又违背天性地收敛了刻骨寒意。

    “娇……娇娇。”

    师巫洛慢慢地念。

    他惘然浑噩, 分不清一切, 唯有这个名字始终记得清清楚楚, 轻而易举地压制过一切身为恶鬼掠夺血肉活物的天性。于是留恋咽喉血管的亲吻,始终只是贪婪又珍视的亲吻, 清凌凌,好似草木气息。

    舍不得。

    舍不得,他的娇娇。

    “我在。”

    仇薄灯的指节一下屈起,一下子泛白。

    险些洞穿心脏的利爪,刻进脊骨的伤痕……十二年大大小小的伤全回来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无知无觉,可怎么简简单单一声“我在”,就忽然疼得难以忍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他想说……想说,阿洛,你知不知道,我去见了三十六岛,大家真真正正相亲相爱过,也彻彻底底不留余力地厮杀了……我不记得怎么开始,也不记得怎么结束,只记得药谷谷主熬的药好苦好苦,我不想喝,可我得活着。

    想说,阿洛,我南下去了巫族,你不在那里,我不敢进去,只在白石崖上站了一会儿。

    想说,阿洛,我找不到回空桑的路了。

    ……

    想说的那么多。

    最后却只能哽咽地问:

    “前天我想去剪一支梅花,你怎么不陪我?”

    说好的,从今以后不再让我一个人待着。

    ……可你怎么不陪我?

    师巫洛痛苦地皱起眉。

    记忆破碎错乱,他在浑噩中挣扎着,拼尽全力找不到一条清醒的出路。巨大的愤怒和巨大的疼痛交织在一起,他一把将仇薄灯按进怀里……他不知道是什么令这个人如此痛苦,只能下意识把这个人藏进怀里,凶狠地与世为敌。

    森寒的杀气扫过。

    从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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