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幻: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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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赎罪,为了你无形之中伤害过的那些人们。”

    宋怀州猛然一顿,方想说些什么,喉头却似被卡住了一般,竟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唐璎没有再说什么,俯身跪地,对着他连磕了三个响头后,转身离开了,锦衣卫趁机落了锁。

    她的背影在甬道中穿梭着,青云簪的尾部泛着柔和的光,微小却璀璨,一如暗夜行舟的曹佑。

    宋怀州暗笑自己老眼昏花,一根沉木罢了,如何会放光?

    直至唐璎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折身倚回草席上,撕毁了自尽用的麻衣,让人拿来纸笔,借着微弱的天光写起了认罪书。

    他不会死,他的灵魂会带着老师的未竟之志,以另外的方式名垂青史。

    若说这身腐朽之躯还有用处,他不介意让自己成为她功碑上的一笔。

    *

    走出腥臭的牢狱,就连湿寒的的朔风也是香的,寒雨方歇,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不远处,有故人踏雪而来,一身墨色大氅,身姿颀长,眉眼幽冷,撑着一把赭色的绸伞,一如灵桑寺初见那日。

    唐璎脸上泪痕未干,来人伸手去拭,却被她屈身躲开了。

    姚半雪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并未多说什么,冷俊的面容上难得有些忐忑,几息之后,又变得坚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陪我去湖心亭走走。”

    唐璎知道他说的是何处。

    都察院的南侧有一处凉亭,毗邻曹佑的值房,小年前夕,姚半雪曾在那处调香赏雪,缅怀姚光,还借张小满之口提醒她去美人斋看看。

    其实不止都察院,维扬的府署也有这样一座湖心亭,三年前的雪天,宋怀州便是在那座亭中赠她木簪,并遥祝她平步青云。

    忆起往事,唐璎有些失落。

    凉亭开阔,是个观赏冬景的好去处,她没有拒绝姚半雪的邀请,随他一道去了都察院。

    及至湖心亭,姚半雪抽开两张石凳,拂开上面的积雪,简言道:“坐。”

    唐璎并未依言坐下,只是静默地盯着晶莹的湖面出神。

    须臾,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大人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姚半雪顿了顿,俊眉微扬,似是不解其意。

    唐璎转过身,眸色澄澈得似一汪泠泉,缓声提醒道:“生辰礼。”

    她生辰那日,姚半雪曾赠过她一把锈剑,还借用靳御史斩子的典故警醒她,让她走自己的清明路。

    彼时唐珏下狱还没多久,她便以为姚半雪是希望她对她父亲,能如靳御史对他儿子那般狠得下心,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那柄剑指的是宋怀州,而非唐珏。

    她早该料到的,以姚半雪的聪慧,又怎会看不出她对唐珏向来没多少感情,而宋怀州……

    唐璎垂首,眸中闪过痛惜,昭狱中那张蜡黄的脸再次浮现脑海——

    那模样,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对于她的猜测,姚半雪并未否认,寒眸半垂,忽而起了个新的话头——

    “我姚氏宗族中有一人,十六中举,十九及第,初入庙堂的那一年,行当出色,政绩斐然,深受先帝器重,疫发前期,本有入阁的机会,却不顾曹大人和诸同僚的劝阻,毅然赴任青州府……”

    唐璎明白,他口中的宗室中人指的是他自己。

    姚半雪是个极为低调之人,从不矜功自伐,露才扬己,他方才的这番话,却含有明显的举荐之意,亦表明了想要与她同路的决心。

    唐璎微微动容,方想说些什么,却不妨他突然靠近,手抚过她耳后,随后又挪开了。

    “鬓角沾到雪了。”

    十分简短的解释,是他一贯的风格。

    就在姚半雪靠近的一瞬间,冷风拂过,唐璎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清香,一双鹿眸也不由染上了疑惑——

    姚半雪身上传来的,不是甜淡的合欢香,而是清润的药草香。

    那香味,似是从他腰间的墨色香囊内散发出来的,若她没猜错,香囊中放着的,应当是她几月前送的吴茱萸。重阳过后,那些茱萸果便被他磨成了齑粉,装进香囊里随身佩戴。

    不知为何,唐璎突然就想到了那方白色锦帕的来历——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只一会儿的功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旋即瞪大了双眼。

    而姚半雪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姚某终其一生从未对人敞开过心扉,但是我想对你试试。”

    说这话时,他额头青筋毕露,耳尖泛红,似是承受了莫大的压力,眸光却始终牢牢地

    锁定着她,未曾躲闪——

    “唐璎,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此言一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匆匆掠过耳畔,好似在催逼着她尽快给出答案。

    银装素裹,盈盈带水,望着苍茫的雪景,唐璎几乎感觉自己有了一瞬间的耳鸣。

    这是姚半雪第二次唤她唐璎,此前,他仅在榆树街怒极那日叫过她的本名。

    似是能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慌,唐璎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柔。

    “大人于寒英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她是个含蓄的人,活了二十余年,从未有人当面对她剖白过心迹,他紧张,她亦然。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

    “无论在永乐巷、登闻鼓院、榆树街、还是安丘县,大人屡次三番救我于水火,您带我入官场,教我识人,引我思考,这些恩情,寒英没齿难忘……当然,寒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他将自己的一颗心捧来,她必当真诚以待,遂只能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尽量让自己的一字一句都遵从本心。

    “寒英曾在愤慨之下,屡次出言顶撞大人,斥大人为官不当,揭大人的伤疤,饶是诸般行为皆因心忧大人所致,却也寒了大人的心。青州大疫,我始知大人品性,一路以来多次承蒙大人相助,心中始终对大人的才干存着仰慕之情……”

    那些指控是真的,那些焦急也是发自内心的,姚半雪同易显“交好”那几日,她之所以死咬住他不放,也是不希望他走入歧途,越陷越深,最终落到自己手里。

    她是真的很在意他。

    “大人曾说过——‘有人胸怀明月,守心如一,有人锦衣夜行,以身入局’,您将我比作前者,将曹大人比作后者,然我们二人皆是心向光明之人,又怎知不可殊途同归?”

    唐璎莞尔一笑,霎时间,天地失色。

    “是以我对姚大人,也愿像对利芳、古月阿姊那般敞开心扉,以诚相待。”

    姚半雪静默地听完她的话,一颗心疯狂地跳动着,紧绷的面容上渗出了细汗,眸中有火光流动,且有越烧越炽的趋势。

    然而唐璎接下来的话,却似一盆冷水浇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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