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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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在身上,幸好外面侍卫冲进来及时,没叫皇上伤着。”杨剑又拿袖子揩了一下脸,“皇上受惊,本来前两天身体还好一点了,能下床走动,现在又倒下去……殿下,咱们还得走快一些……”

    我捉住他,“林承之呢?他人呢?他……死了吗?”

    最后几个字,本王说出来,身体一时泄力。

    杨剑被迫停下来,回过来身,“殿下不要担心,林承之已经被拿下。此等不忠不臣之人,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他如今被押送大理寺地牢,来日审完,只等千刀万剐。”

    第60章 入狱 “戴罪之身,殿下何必抬举。”……

    我心里头正乱着, 第一反应是折返去大理寺,然而杨剑拔腿又走在前面,催促我两声, 见我不动, 又去抓我的胳膊。

    “殿下!皇上急着见您!殿下……快……快随老奴入殿……”

    眼前便是我父皇寝宫, 几步之遥,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放走, 干脆我加快脚步,越过杨剑直闯入殿。

    杨剑在后面追着我过来, 一个不慎绊倒在门槛上,哎哟了一声, 寝殿之中,一个沉厚又虚弱的声音响起来, “你出去。”

    我仰起头,见我父皇抬手往杨剑的方向虚指。霎时之间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退回去把门关上, 消失殿中。

    大殿之中四周都燃有烛光,比外面亮,什么都看得清楚。两边纱制的床帘都被拉起来,我父皇拉直背从床上勉强起身, 当年我离京之时, 他仍然有虎狼之姿,如今再看,两颊消瘦, 目光疲惫,抽干了精气神。

    我一时无措。

    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

    “是朕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伤太子……”

    隔着遥遥一段距离, 他眼中哀伤,哑着嗓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被定在原地,也动不了。

    “儿臣……”

    抬起头,我看见在他身侧,没有奴婢太监,太医也没在,只有一个年轻和尚,手持一串佛珠,手上不停地拨着。

    到这个时候,除了鬼神,也没有什么可信。

    我心中不以为然,上前两步,却发现那个年轻和尚眼睛直勾勾地对准墙面,眼中没有神光——

    竟然是个瞎子。

    我心中一震,突然又觉得这个和尚长得有些眼熟……

    “晋王殿下。”他似乎察觉我逼近,转过头,眼神木着对我请了一佛礼。

    我父皇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脸上伤心的神色更重,冲着他道,“他是你三弟,你不必跟他见外。”

    那和尚沉静道:“自贫僧入佛门之日,便已经斩断尘世挂碍。父母兄弟寻常僧俗,贫僧视之如一。”

    我登时发现他为什么眼熟——

    他肖我父皇,与太子也有几分相似。

    “父皇,这是……”我一时心乱,快步走到我父皇床边。

    ***

    从我父皇寝殿出来,我去了大理寺。

    林承之被关在大理寺的地牢,他位高权重,虽然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但是大理寺的人碍于他往日的威势,一时也没有对他动粗,只是将他除了身上官服,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之中。

    “林相。”

    牢房里面没有别人,但是大理寺的地界,我心中有戒,没有直呼他的名字。

    “戴罪之身,殿下何必抬举。”

    他坐靠在角落,脸色苍白,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右手从我进来的时候一直就扭在地上,软趴趴被袖子盖住,身体也向那一侧倾斜,似乎是折了。

    “来人,给林相请大夫!”

    我推开牢房的门一呵,走廊尽头守着的狱卒愣了愣,本王又骂,“聋了吗?没听见本王说什么?!”

    他回过来神,说马上去办,跑走掉。

    牢房的门关上,我走近,忍不住再唤,“子湛,你为什么……”

    “殿下那夜过来,不是早就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这一次,他没有再纠正我什么,也不避我,眼睛望着我,“殿下不该这时候过来。”

    我父皇被他刺杀,从前我举荐他帮过大理寺的忙,他的青云直上路,我曾经误打误撞扶过他一把,这时候过来,也算我一笔污痕。

    “有心之人要做文章,怎么做都做不完。本王避嫌也没有用。”我从袖中掏出来丝帕,蹲下来替他擦了额上汗珠,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心中猛然抽痛,“祁子湛,你已经官至宰相,朝中多少人仰你鼻息过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即便……即便你身份败露……本王也已经在想办法替你瞒过去……”

    “你偏偏要杀我父皇……”

    “你好大的胆子……”

    “你这样做,惜梦和纪远他们在黄泉之下,会安心吗?”

    本王胸中气滞,丢了丝帕,控制不住锤了一下墙面。这大理寺的破地一点也不讲究,墙上全是灰尘,簌簌往下面掉,本王又慌忙伸袖子去给他挡。

    一只手没有挡住,我又伸出来一只手。

    林承之捉住我的手腕,“殿下。”

    我低下头。

    罕见的,他对着我轻轻一笑。

    “若临安城被叛军攻破,皇宫里面杀得片甲不留,给殿下一个机会,要此生荣华富贵,还是手刃仇敌,悉数奉还?”

    “你……”

    “殿下离京的时候,我没有去相送,因为那时我舅舅吩咐我去外地帮他购书,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走了。”

    我两眼一热,一行泪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都是我错,是我走得不好。若我晚一点走,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承之又只是笑,“殿下,书院那时候你就有这个问题,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有你的干系。我阴差阳错逃过一劫,回来才知道惜梦他们已经惨死刀下,纪家全族一个活口没剩下,纪成安被押送进京受审,我只赶上这一程。”

    “那些受灾的百姓受他所惠,那时却都在两边看着,拿石子砸他,囚车里面他说自己冤枉,满头是血。没有人信。那次水患,我舅舅拿出来积蓄救民,如今他倒成了借机生财的蛀虫,死了之后,还有人将他从土里挖出来鞭尸,到坟前吐他的吐沫。”

    他说着,声音温和,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得很,我两手一起交握,替他捂着,“我知道,纪叔是个好人,他不会做那种事。”

    “我从前觉得民可信,后来我发现民不可信。我从前觉得君可信,后来我发现君亦不可信。太子担心马震卯的事情败露,影响皇后一族在朝中的名声,撼动他的太子之位,谋划让纪成安当了替罪羊。进京之前,我原以为皇上受太子蒙蔽……”

    我再靠近他一些,这样,也许他说小声一点,不会累着。

    转过头,我往牢房外面又怒骂一句,“大夫呢?!”

    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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