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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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这死出就烦,呵斥道:“快看!”

    程蕙琴无心计较长幼尊卑了,忙不迭地拆信,展开来读。

    爸、妈:

    我决定离家出走,因为我有一个男朋友,而你们绝不会看上他。

    我们已经谈了好久,感情稳定。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就在为新家做准备;他原是个不着调的,也在努力工作。现在我们有稳定居所,爸爸之前打给我的生活费还剩三四十万,他也能挣一点,生活完全没问题,请不要为我担心。

    枕头边有个小盒子,是我准备送三堂姐的生日礼物,帮我送出去。首饰全归妈妈所有。将军给二妈。爸爸你什么都不缺,隔空给你一个飞吻,嘿嘿。照顾好奶奶。

    这封信就这么短,摩根,因为确信家人的爱,并不稀得多写一点忏悔。反正事已至此了。私奔对有身份的小姐来说是巨大的丑闻,更会使何家蒙羞,然而程蕙琴只是把信按在胸口,像刚浮出水面的人一样抽气。知道女儿还活着、还平安、还自由,对她来说,已经再幸运不过。

    霍眉在旁边站了会儿,然而程蕙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想不起来找她说话,讨了个没趣,就到窗边抽烟去了。烟灰掉在地摊上,烧出一个小洞。她又很心虚地换了个地方。

    喝了一道茶后,程蕙琴终于找过来,问信是哪里来的。她连女主人的气度都不要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霍眉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我还能找到她。”

    “霍眉”

    “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啊?”

    “我白给你找女儿?是我亲女儿吗?”

    “我我有的不多,要什么拿什么。”程蕙琴已然完全接受了她这副嘴脸,她在何炳翀面前是一套,在别人面前又是另一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女人嘛,要生存。“你就是要我跟老爷离婚,我都同意。我知道老爷已经答应了给你一半的钱,然而这是口头承诺,你若成了他的妻子,有法律保障。”

    真把霍眉说心动了。

    她在外面再怎么风光,“姨太太”这个身份就是不好听,品德上类似小偷,地位上类似妾室,能升格为太太自然再好不过。然而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于程蕙琴,只是本能地不甘心。

    “再说吧。”

    “你是同意还是不”

    “条件我回来再跟

    你谈,现在没想好。还有,晚上九点后不许用公共浴室。”

    独自跑一趟南洋,其艰难和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她还是个女人。霍眉感到心烦意乱,乱了好几天,渐渐地就开始哄自己:这是在为这个家做贡献。大家也不是没看到我的贡献呀,除了那个老不死的,何炳翀和程蕙琴还是很认可我,我在何公馆,确实有“自己家”的感觉。

    她烦虽烦,但很少犹豫,一旦下定决定就立刻开始做准备。先是将祥宁的业务全部托付给金师傅和詹纳斯,然后买了几套相当朴素的衣服袴子。皮鞋也舍弃了,不方便行动,去深水埗淘了几双弓鞋。

    虽然那日霍眉给费雷拉留了厂里自己的私人电话,这段时间里,他一次也没有打过。及至乔太太叫她去家里商议出海的事情时,才再一次见到他。

    乔太太把缘由改编成了这样:叛逆少年少女私奔去了,不过是搭自己的船走的,被她发现了踪迹。总之把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撇得清清楚楚。

    “费雷拉先生要回去了,走之前,他想见见你。”

    费雷拉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质圣克里斯多福吊坠放在桌子上,“这是背负耶稣过河之人,也是出海的守护神。”

    第156章 槟城“哎呀,费雷拉先生,她不过……

    “哎呀,费雷拉先生,她不过是一趟来回。我和我先生常往海上去,也不见你送呢。”

    霍眉被她的调侃弄得异常尴尬,默不做声,只将吊坠收进手提包里。费雷拉也没搭腔,只是定定地注视霍眉片刻,俯身凑近对着她说了句葡萄牙语;随即将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阔步出去了。

    “他说啥?”

    “他说走着瞧。”

    “什么?”霍眉皱起眉,莫名有点悚然,“瞧个锤子,哪有这样说话的。”

    乔太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换了话题,将出海的日期、船号告诉了她,“到时候你穿朴素点,直接上船,我不去送你了。通海跟我说他们在槟城买了房,不清楚具体位置,你自己找去吧。”

    被费雷拉一搅合,她心中愈发乱,接过船票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不能把我卖了吧?”

    “我说了我不是人贩子。连续卖何家两口人,何先生不把我活剐了?”

    这话说得霍眉稍有些欣慰,好似被一双热乎乎的手捏了捏心脏,胸中平静不少。不过以她对何炳翀的了解,何炳翀不会把乔太太活剐了,只会又气愤又无能地在家里哭。

    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回头,“你没跟曹通海睡过觉吧?”

    乔太太冷冷道:“他也配?”

    霍眉更加欣慰了,知道摩根好歹没用别人用剩下的东西。走到门口时,最后一次回头,“我要是发现摩根怀孕了,你就完了。”

    九月三日,她在晨光熹微中上了船,没有要程蕙琴送。

    来香港多年,她未曾离开一步,此刻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心绪就像一张被风灌满的帆。这艘船即将前往马来西亚,听听,马来西亚!从祥宁镇到巴青,再到香港,再到马来西亚妈妈,给我裹脚的时候,你有想过这双小脚能走这么远的路吗?

    其实她是一个很虚荣、很傲慢、很喜欢自吹自擂的人,可是一路走来,没有一个人特别关心她的故事,不断磨着说“给我讲讲吧”。霍眉很能理解男人搞外遇的动机,她也想搞,付钱把一个小男孩叫到床上,然后给他吹一晚上的牛逼。她若是流了泪,他要懂得擦。

    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来,又沉到海面以下,循环往复它的灿烈和颓败。和人一样。在海上二十天,霍眉看了二十场生死,心力交瘁。

    一到神秘而伟岸的自然中,老啊死啊孤独啊这样的命题会恒久地折磨她,她应付不来;而在乔治市港口下了船,回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霍眉又是如鱼得水。

    生得贱,没办法。

    她用英语和广东话一路朝人打听,找到了巴士站,并乘坐巴士去了槟城。

    马来西亚的华人比例相当高,恨不得达到百分之七十,其中以福建人、广东人为主。一路上,她见了许多祠堂、寺庙、会馆,故国的建筑边开满了热带的花。

    到了槟城,她找个旅馆先放行李,随后就去拜访几个知名会馆的主人。异国他乡,华人都是要互相帮助的,更别提摩根和曹通海两个小年轻,想做点生意,必然要跟当地的华人领袖套近乎。

    一周后,总算打听到线索。一位华人领袖给了她一个地址,说是曹氏夫妇向他在这里买了地。

    霍眉差点被这个曹氏夫妇雷翻了。

    她寻着地址一路找到一栋两层小洋楼门口,不带院子,大门直接临街,外罩一层镂空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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