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死不悔改: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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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铁鹰卫跟在四周,守卫分明。

    他斜倚在轿中,雪色绒貂披肩滑落半边,露出里头朱砂色的衬里,一只手懒懒撩着轿帘,正侧首与沈浚说着什么。

    沈浚身子微微前倾,听得极认真,那姿态近乎虔诚。

    裴靖逸不自觉放慢脚步,停在三步开外,轿中人肤色近乎苍白,毫无血色病恹恹,唯独唇色极艳。

    他薄唇轻启慢合,吐字时唇线起伏如笔走游龙。

    “董太师那边盯紧些,定会借灾民生事。”

    沈浚问道:“要不要先抓几个?杀鸡儆猴。”

    “不必,让他们闹。”顾怀玉轻笑一声,“他们想翻风浪,给他们风就行,浪我来定。”

    那嗓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疾不徐的语调下,藏着股近乎本能的掌控欲,连吐息间的停顿都算计得精准。

    不是刻意摆出的威严,而是经年累月浸润在权力中养成的气场,旁人除了俯首听命,再无可置喙的余地。

    顾怀玉忽然抬眸,漆黑瞳仁准确捉住裴靖逸的视线,唇角微扬,懒洋洋勾了勾手指。

    “过来。”

    以往裴靖逸最厌这个动作,他又不是顾怀玉养的狗。

    可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迈步上前,单手撑在轿窗边沿,俯身凑得极近,近到能看清顾怀玉眼底映着的自己:“相爷有何指教?”

    顾怀玉察觉到称谓的变化,缓慢扫量他的脸,讥诮道:“裴将军的舌头不金贵了?”

    裴靖逸一手探进轿帘里,捏着他滑落的貂裘,轻掖在他的颈下,“不如相爷的身子金贵。”

    顾怀玉不信鬼神,不然真以为他鬼上身了,按照往日裴靖逸不得抓住这个机会,尽讲些他不爱听的。

    他盯着裴靖逸的脸看了好几息,像是要看出个什么来。

    裴靖逸被他看得耳根发热,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怎么?我脸上有字?”

    顾怀玉目光扫过他左右脸颊,淡淡地吐字:“有字,忘了?”

    裴靖逸神情凝滞一瞬,抬手摸一把自己脸颊,“拜相爷所赐,现在相府里的丫鬟见了我都绕道走,活像我是个色中饿鬼。”

    顾怀玉心想:不都是你自找的?

    裴靖逸俯身凑得更近,压低声音,“相爷这一手让我名声尽毁,日后谁家姑娘敢嫁我?”

    顾怀玉懒懒睨他一眼:“本相还要管你娶妻不成?”

    “相爷!”

    沈浚终于受不了这逐渐升温的气氛,忍无可忍,“该回府了,您今日还未用药。”

    顾怀玉搁下轿帘往后一靠,“回府。”

    裴靖逸直起身,眼神骤然一厉,冷冷扫过沈浚。

    沈浚嘴角微扬,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笑。

    第26章 “叫两声,本相就放你走。……

    顾怀玉回到相府时天色已黑, 前厅灯火通明,云娘早候在廊下,双手捧着玉石匣子。

    “相爷。”云娘屈膝行礼, 将匣子呈到他面前,“相爷, 今日刚送来的‘谛听’。”

    顾怀玉指尖抵着眉心,连日劳顿让他连抬眼都嫌费力, “送书房去。”

    云娘见他脸色不对, 忍不住劝道:“相爷要不先歇一歇?明日再看也不迟。”

    顾怀玉不置可否地摇头,云娘所说的“谛听”, 便是他遍布大宸的密报系统。

    睿帝当年登基纯属走了狗屎运。

    西山寺那位陈太后的大儿子是个短命鬼,登基没几年撒手人寰, 膝下半个子都没有。

    一时间宗室内斗不休,朝堂上乌烟瘴气。

    睿帝本是个闲散富贵王爷, 整日只知道吟诗作画、赏花弄月,又搞出元琢生母那档子事。

    陈太后本来看不上这个儿子, 因那事惹得更厌烦,即便是亲生的, 也不愿扶持他上位,若不是他身边的小舅子惹眼,这个帝位还轮不到睿帝来坐。

    睿帝登基后如履薄冰, 夜夜梦中惊醒,生怕皇帝的位子被人抢了。

    于是暗中委托顾怀玉组建“谛听”, 在诸路布子、在朝堂留耳, 谁在私下说了什么,他都要知道。

    这种东西,朝堂无人敢提, 但人人都怕。

    从睿帝死后,整个“谛听”系统便属于顾怀玉一人,只听他的。

    顾怀玉向来事无巨细,密报虽多,每日也须亲自过目,以防遗漏半分风声。

    书房外头,云娘端着新沏的参茶走在游廊,刚转过角,一道高大的身影倚在廊柱边,拦住了她的去路。

    “裴将军?”云娘脚步一顿,有些诧异,“您怎么还在相府?”

    裴靖逸接过她手中的茶盘,举到面前轻嗅一口茶香,“相爷不是要我伺候他么?”

    云娘微微睁大眼睛,前些日子你不是每天擦黑就走,生怕多留一刻?好似相爷是吃人的老虎,如今倒主动当差了?

    她嘴上不能说,只低低应了一声:“是,劳将军费心了。”

    裴靖逸端着茶盘进了书房,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呼吸一滞。

    地龙烧得火热,炭盆里银丝炭噼啪作响,热浪将整个屋子烘得如同蒸笼。

    可软榻上的顾怀玉竟像感受不到这灼人的温度,他半倚在榻上,披着一件素白单薄的外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这般燥热的环境里,不仅没有出汗,指尖反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地龙的热力竟然都暖不热这副身子骨。

    裴靖逸目光微敛,早知顾怀玉体弱,却没想到病得这般严重。

    顾怀玉头也不抬,把手中的纸条抛进炭盆里,“灯挑亮些。”

    裴靖逸走到烛台前拨亮灯芯,又听顾怀玉吩咐:“研墨。”

    他执起那块乌沉沉的松烟墨,嗅到丝丝缕缕冷香,这位相爷不但鞋履是香的,连用的墨都掺了香料。

    裴靖逸不由抬眼,烛光下顾怀玉垂落的发丝泛着淡淡的乌泽,想必也是用香露养过的。

    顾怀玉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香气,香得挑不出一丝俗气。

    裴靖逸认识的男人不是浑身汗臭的大头兵,就是满身羊膻味的牧民,即便是京城的文官,也不过是佩个香囊了事,何曾见过顾怀玉这种人?

    顾怀玉眼睫低垂,仍看着手中的密报,忽然开口道:“裴将军前几日一刻都不愿留,今日为何还未回去?”

    裴靖逸眉梢微挑,他分明留意到,自他进屋起,这位相爷连眼皮都未曾抬过,“你怎么知道是我?”

    “闻着味了。”

    顾怀玉将手中的一封密报折起来,搁进桌上的匣子里。

    裴靖逸凑近他问:“什么味?”

    “狗臭味。”顾怀玉终于抬眼,被炭火熏得微红的眼尾挑着几分讥诮,“熏得满屋子都是。”

    裴靖逸最忍不得被当狗训,何况是这般明目张胆地羞辱,若是往日,他早该摔了墨锭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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