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商·女强: 15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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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枝,”明月看向春枝,“现在各处必然人心浮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将不安压下去,尤其是那些织机被烧毁的,我允许你许诺赔偿。另外,让还扛得住的织工带着还完好的织机照常开工,缺的马上列单子,进城找薛掌柜帮忙采买。”

    “我知道了!”春枝转头就走,没走出多远,果然就有许多按耐不住的匠人围拢上来。

    “高大娘,”明月示意高大娘上前,“今日之事固然有人陷害,但也颇为蹊跷,方才彭大人告诉我说,起火原因是灯笼底部安置的油罐。”

    山间空旷,用来照明的灯笼足有半人高,在座底藏匿一只拳头大小的油罐并不算难。

    “这边工人们出入都要查看行李,酒水、火油、火药等物品一概不许带上山,”转瞬之间,明月就已经猜到燃料源头,“对方能利用的,大约只有做菜用的食油和灯油。”

    高大娘听完,脸刷地白了。

    大后方都是她做主,这两样油也是她管着。

    片刻后,高大娘抬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被苏小郎眼疾手快地拦住。

    “东家!”高大娘羞愧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

    “我这么说,不是要怪你,”明月有些累了,“而是要你帮我,与我共度难关。”

    “您说!”两人认识不是一天两天,高大娘深知明月为人,用力擦擦眼角,“您说!”

    “此事摆明了有内应,但对方要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首先他必须能接触到这两种油,所以才会有机会偷偷克扣攒下来。其次,他还要能够在山中自由行走而不引人怀疑,最要紧的是他有机会接近库房……”

    不管是提前在库房墙壁上、水缸里泼油,还是在照明灯笼底部安装油罐,都需要时机。

    哪怕损失无可挽回,明月也一定要揪出这个内奸,永绝后患!

    她还要问问对方,到底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了,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恩将仇报的举动来。

    不,也许不需要问,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对方有何苦衷,他既然敢做,就必须承担后果。

    几乎是立刻,高大娘心中就有了怀疑对象,“伙房的人,一定是伙房的人!”

    大后方管杂物的和伙房的人都能接触到油,但只有后者能趁着送饭的机会多次接近库房而不被怀疑!

    真该死啊!

    伙房可是我的老地盘来着,竟然出了这样吃里爬外的叛徒!

    “伙房的人现在可都在?”明月追问。

    高大娘惭愧道:“有几个是附近村里来帮忙的,每天做了晚饭就走,清早才会再来。”

    如无意外,凶手就在其中。

    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东家一项慷慨,伙房又是油水足的地方,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做这样没良心没王法的事。

    “都有什么人,住在哪里你可还记得?”明月示意苏小郎记下来,“另外,要攒够这么多油,绝非一日之功,这两个月来可有谁举止异常,或是家中出了变故的?”

    “对对对,”高大娘如梦方醒,“这么说就说得通了。”

    不过如今她管的事情多了,并不像以前那样整天呆在伙房里,究竟谁家出了什么事,还真不大清楚。

    “东家,我这就召集伙房的人,一定能问明白!”高大娘赌咒发誓道。

    “好,就说大家忙了一夜,该做早饭了。”明月想了下,“对了,先以安抚的名义点名,看有谁不在或是受伤的,让二碗陪你去,看是否有人神色有异。”

    正经为人处世上,二碗或许不够聪明,不够机灵,但她对他人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

    作者有话说:【注】:库房,关于放布匹的仓库尺寸,大部分人可能没有概念,在这里统一说一下,宋代市面上流通的包装好的布匹长宽高大约是0.7米长×0.3米宽×0.15米高,这就是带包装的了,总体积就是0.0315立方米。而每个月上供给官府的布匹是13,500匹,算上吕德昌的5000匹,生产出来的数量肯定不可能刚刚好,正常情况下都会有富余四舍五入就照2万匹吧,总体积就是630立方米。630立方米是什么概念呢?古代建筑或者说专用仓库的层高最低最低不会低于三米,就照4米层高吧,一座长20米宽20米高4米的仓库整体容量就有1600立方米,非常非常的绰绰有余。而边长20米是什么概念呢?操场的周长是400米,1/20.

    所以做丝绸买卖压货真的很可怕,很可能仓库里肉眼见的没有多少,但其实很可能就已经不知不觉压了几十甚至几百万的货了。

    第152章

    苏小郎觉得吕德昌很可疑,怎么偏偏他今天要来提货,偏偏昨天晚上就失火。

    如果按照提前签的契约文书来算,明月将退还他的所有定金,并且按照市价进行赔偿。也就是说,他不用承担出海的风险和成本就完成了一次只有出海才能获得的巨大利润,好处显而易见。

    “东家!”苏小郎算得触目惊心,“要不跟他商议商议,也跟杜通判说,好歹做了一年多将近两年买卖了,让他们通融通融……”

    “官员俸禄”买卖中的布匹有很多价格,明月织布的成本是一个,朝廷采买是一个,转手派给各路官吏抵账时,照的却是最高的市价,并且免税。

    如果正常交货,明月每匹都能赚约一两一钱;若另外采买了赔银子,每匹就要直接损失二三两!

    一出一进,影响不可谓不大。

    苏小郎固然不清楚明月这些年到底挣了多少银子,但如今简单算一算便知是个天文数字,怎能不心惊胆战!

    仅此一劫,东家这些年的心血便会统统化为乌有。

    “是他们放火烧的吗?”明月反问。

    苏小郎一僵,没有说话。

    他明白明月的意思:

    冤枉也好,无处诉苦也罢,那都是你关起门来自家的事,不能如期交货却是事实。商场就是如此无情,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损失强行要求别人体谅。

    明月觉得自己的声音好似从远很远的地方而来,飘忽,透着股不真实。

    大家都很忙,却不敢让明月忙,明月觉得所有人看过来的表情,说出来的语气都透着股小心翼翼。

    她没有以迎来意料之中的崩溃,反而有种诡异的荒唐感,他们都在怕什么?怕自己跑路?怕承受不住,会一头碰死吗?

    还是怜悯……

    明月的脑袋有点不受控制了,一会儿空白一片,一会儿又乱哄哄的跑马一样闹起来,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疯狂猜测和情绪。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她的青筋往外拉,太阳穴从里到外一抽一抽的疼。

    给官府的货交不上,势必要赔钱,那么吕德昌呢,他是同谋吗?

    此时此刻,明月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同谋都不重要了。

    买卖是自己想揽的,契约文书也是自己签的,赔偿的规矩是多少年来道上认定了的。

    吕德昌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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