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我是专业的[快穿]: 3、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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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不弃关掉别墅里的最后一盏灯。

    黑暗蔓延,淹没这幢荒僻的豪华别墅。

    这是给不愿受外界过度打扰的客户专门开发的高级园区,不在地图上标注,安保森严,红外感应和人脸识别系统沉默运转,未登记的车辆无法通行。

    他们需要徒步穿过这片砸起水烟的暴雨。

    沈不弃本来想就这么走过去,这么大的雨,气氛相当到位,要是被浇透,至少能拿五个业绩点。

    可惜裴疏逼着团队负责人在电话里不厌其烦地强调了六次。

    必须打伞。

    打伞。

    牧川不是会不听话的人设。

    「打伞好。」系统斟酌着劝他,「你这么瘦,还生了病。」

    沈不弃翻出玄关盒子里的伞撑开,这是把纯黑的大伞,很沉,金属握把冰冷。他摸着伞骨,发出轻快的、意义不明的鼻音:“嗯……”

    系统愣了愣,回去搜索记录。

    包含「牧川」和「伞」关键词的记录,一共有九百六十三条。

    牧川是喜欢伞的,十七岁以前的牧川喜欢。

    离开福利院那天,他抱着把满是星星图案的深蓝色伞,跳上通往帝都的轨道专列,贴着车窗,用力对老院长和其他孩子挥手。

    在大学里,不管下不下雨,他总随身带着这把伞,被不少同学打趣幼稚,总有人逗他,还给他起了个“星星伞”的外号。

    他也不反驳,弯着眼睛耳廓通红,拿出小盒分装的金色丙烯颜料,用他那种带着一点乡下口音的帝都官话,笨拙地磕磕绊绊请同学们画更多星星。

    牧川在学校里有一小段人缘很好的时候。

    同学们都比他大一、两岁,绝大部分已经二次分化。他们喜欢这个清秀勤快的乡下少年alpha,有人会忽然揉乱他的头发,连胆大的omega都会趁他不注意,忽然上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一下。

    ……这种日子戛然而止在那个雨天。

    他担惊受怕了几十个小时,实习车间的铁门被粗暴破开,他正蹲在地上修机床,惊醒抬头,下意识去摸那把伞。

    漆黑的军靴踩上老旧伞骨。

    他被警察揪出去,被锁上代表暴力侵犯的电子颈环,锁住双手,伞被折断踩烂,沾满黑油,被不知哪只脚踢进阴沟。

    四方的视线错愕、古怪,omega们避之不及地匆忙后退,beta低声议论。

    alpha工头咬着半根卷烟,煞有介事挤着眼睛,啧啧有声:“装得真像啊……”

    牧川不想要伞了。

    ……

    但又有意外,他在监狱里又有了一把伞。

    是裴临崖送他的。

    一把作为奖励的伞,纯白缎伞面,银色的伞骨,很轻和趁手,尖端很锋利。

    伞面似乎被特殊处理过,雨落上去就会滑落,不留任何痕迹。

    得奖是因为他改造得好,语录背得最熟、态度最诚恳,榨取自己腺体里的信息素最彻底,按摩和注射的手法也都练得最好。

    这把伞捅穿了一个人的肚子。

    伞很干净。

    没有任何痕迹。

    牧川被血浸透了,脸上、身上、手上,并不陌生的温热触感,几乎和榨取出的腺液淋在手上一样。

    幸运的是那个手上有十几条人命的混账死刑犯,虽然被捅了个对穿,却并没因为这场风波死在牧川的手上——甚至因为b级alpha那恐怖的恢复力,比牧川还要还先康复,出院以后没多久,就健康地被带上了绞刑架。

    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稀奇的。

    监狱里每天要上演十几起类似戏码,alpha们本来就是困兽,被关押的重刑犯眼睛猩红,每天在找新的羔羊,也每天都会有温顺的猎物暴起剖出血雾。

    但的确没人想到会是牧川,那个恨不得住在教堂、一心只想着忏悔,不小心挡了路都会连忙道歉的窝囊废。

    抱着白伞的羔羊牧川获得了单人牢房。

    没人敢随便闯进他的囚室,没人敢欺负他,没人敢呼喝命令他扫地、拖地、擦桌子打饭了。

    牧川似乎也不吃饭了。

    裴临崖再去那个监狱的时候,抱着伞的十七岁alpha一动不动,对人说话没有反应,蜷跪在单人牢房的角落。

    像被雨水泡烂的纸鹤,苍白得没有血色,瞳孔涣散,呼吸微弱,脸上、身上、伞上,都还沾着干涸的血。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狱警心惊胆颤,向这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beta矫正官解释:“他非要给那个omega打电话!我们就答应了!这次打通了,他说了几句那边就挂了……”

    牧川和那个杀人犯都受了伤,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牧川还只是反应慢些、说话吃力,声音低得过头。

    还能迟缓地走到狱警面前,沙哑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请求。

    “请……让我,给裴疏……打个,电话……”

    狱警怕他出事,答应了,大概老天可怜,电话居然也打通了。

    没人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知道牧川怔住,然后睫毛微弱地眨了下,攥着听筒的手指泛白,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通话还不到三十秒,对面就挂断。

    后来……就变成了这个样。

    狱警避之不及的一口气解释给长官听。

    裴临崖没有说话,走到单人牢房的角落。

    他半蹲下来,带着漆黑半掌手套的右手轻轻捧住青白的、冰冷的半张脸,看那双淡得像灰雾的眼睛。

    温热指腹轻轻擦拭苍白颧骨上干涸的血痂。

    记忆里那种青涩的,柔软的,受惊小动物一样的颤抖彻底消失了。

    稍微加上一点力气,牧川就被捧着抬起脸。摸一摸那些睫毛,生理性的水汽濡湿指尖,牧川不会闭眼睛,瞳孔模糊得像是冬季冻湖上弥漫的雾。

    他掰了一点作为奖励的小饼干,给牧川喂到嘴里,牧川不会嚼,不会吞,机械地含着,苍白干裂的唇间掉落一点饼干屑。

    裴临崖俯身,手停在毫无血色的唇边,略一沉吟,终究还是只轻轻抹去沾着的饼干屑,少年的嘴唇微张,拂过指间的气息微弱到难以觉察。

    裴临崖垂着眼睛静静看他。

    “不怕后悔吗?”

    裴临崖这么低声叹息,说了句没人听得懂的话,俯身尝试轻轻抽走那把伞,没有成功。

    他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关上牢房的门,陪牧川坐在地上。

    裴临崖半跪下来,抬手轻轻抚拭苍白脸颊,用手帕沾一点温水,仔细擦去干涸血痕。

    接着,他把手探进制服口袋的内侧,拿出一只山寨廉价旧手机。

    很劣质的金属外壳,被仔细修过,修的人手很灵巧,很细心,修好了漏液的屏幕,还用焊点画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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