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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迫嫁疯骨》 30-40(第20/26页)
再次重重地跪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
他伸出沾满血污的手,轻轻地推了推男人冰冷僵硬的手臂。
“爹……”他的声音很轻,却又空洞得可怕,像在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皮影戏啊?”
“你说……等开春……就带我去看的……”他又推了推,力道大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沉睡的父亲,“……爹?你醒醒……我们去看皮影戏……”
“爹?……”
他一遍遍地推着,一遍遍地低声问着,声音里没有哭喊,只有一种固执的、令人心碎的期盼。好像只要他不放弃地问,地上那个冰冷的躯体就会像往常一样,笑着坐起来,摸摸他的头,答应他的要求。
血泊浸透了他单薄的裤腿,冰冷刺骨。男人毫无生气的身体随着他的推动轻微晃动,却始终紧闭双眼,无法回应。
小男孩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理他了,为什么怎么推都不醒。他推搡的力道越来越大,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委屈:“爹!你说话啊!你答应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那固执的、带着哭腔的童音,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崔韫枝的心脏。眼前的景象太过残酷,太过压抑,那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绝望和死亡面前的茫然与固执,几乎让她窒息。
她再也无法忍受。
“沈照山!”崔韫枝冲上前去,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打破这令人心碎的循环,“别推了!他……他听不见了!醒醒!沈照山,快醒醒!这只是幻境!”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小男孩的肩膀,将他从这血色的噩梦中强行拉出来。
沈照山竟然听到了她的话,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他没有问崔韫枝是谁,也没有问她从何而来,他只是拿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她,呆呆地问:“为什么他不理我了?”
崔韫枝哑然。
沈照山见她不回话,又继续扭回头去,固执地想要叫醒地上的人。
他伸手轻轻推着,地上的人却渐渐开始风化,变成一堆白骨,崔韫枝看着那些尖锐的东西,开始横穿沈照山的掌心,而沈照山恍然不觉。
崔韫枝看得心惊,赶忙从背后抱住他,想要将他的双手制服住。尽管现在的沈照山人不大,力气却一点儿都不小,崔韫枝觉得自己根本拉不他,只好握住他的手,让那双手从那渐渐长高的骨刺中挣脱出来。
就在她用力拉扯的瞬间——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崔韫枝只觉得左手掌心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她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一根不知何时从地面血泊中悄然探出的、惨白尖锐的骨刺,如同毒蛇的獠牙,竟已狠狠穿透了她的手掌。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骨刺蜿蜒流下,滴落在小男孩沾满血污的头发和颈项上
,温热粘稠的触感与冰冷的血雨形成鲜明对比。
“唔……”剧痛让崔韫枝眼前发黑,闷哼出声,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那温热的的鲜血滴落在小男孩沈照山的睫毛上,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推搡父亲尸体的动作,骤然停滞了。
空洞死寂的眼眸,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慢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目光从父亲模糊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根穿透了崔韫枝手掌的森白骨刺上,再顺着骨刺,缓缓移向崔韫枝因剧痛而扭曲煞白的脸。
崔韫枝强忍着钻心的痛楚,迎上他那双终于有了焦距但依旧茫然混乱的灰蓝色眼眸。她咬着牙,声音因疼痛而破碎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再次唤道:
“沈……照山……醒醒……跟我……回去……”
“回……去?”小男孩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个极其沙哑、仿佛锈住了的音节。他眼中的茫然开始翻涌,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这个流着血、呼唤他名字的陌生女子是谁。
崔韫枝掌心的鲜血流淌得更急了,温热的感觉似乎灼烫了他冰冷的皮肤。
沈照山被烫得一缩。
他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层凝固的死寂终于开始剧烈地波动,里面有什么东西挣扎起来。
眼前的景象——父亲冰冷的尸体、母亲决绝的背影、满院的血腥、还有眼前这个女子穿透手掌的骨刺和她痛苦却坚定的眼神——如同破碎的镜面,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重叠。
沈照山愣愣地,捧起了崔韫枝鲜血淋漓的手,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些不同以往的东西。
“疼吗?”
他忽然问,。
崔韫枝本来就生疼的手掌心伤口,被他这么一问,忽然就更疼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崔韫枝很难过。
有隔绝于这方小庭院之外的声音,或清晰或模糊地传来,在崔韫枝耳旁炸开,碎成一片片烟花一样的东西。
“找!陛下有令,所有活口,一个不留!”
这分明是汉人军官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此起彼伏的、属于女眷和幼子的尖叫声,在这片府邸回荡。
一种冥冥之中的不安之感弥漫上了她的心头。
而眼前,沈照山托着她的手掌,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崔韫枝第一次见他这样哭。
整个血色的将军府幻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开始剧烈地扭曲、震荡;血雨倒流,尸体虚化,墙壁剥落……一切都在飞速地崩塌、消散。
强烈的眩晕和撕裂感同时攫住了两人。
*
“咳!咳咳咳——!”
沈照山几乎是刚恢复意识,身体便猛地弓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一大口暗红色的的淤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涌而出,溅落在身前冰冷的地面上。
“沈照山!”那幻境中的伤口虽没有带到现实中来,隐痛却在,崔韫枝的手掌如今还发着麻,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少女用尽全身力气撑住他沉重的身体,避免他直接摔在地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慌,“你怎么样?别吓我!”
沈照山急促地喘息着,就着崔韫枝撑起来的力气,自己缓了好一阵,才拍了怕少女的手,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因剧痛而涣散的灰蓝色眼眸,渐渐清明了起来。
他朝四周环顾着。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石室角落里那堆曾经璀璨夺目、崭新得不合常理的金银珠宝,连同地面上散落的白骨,如同被岁月瞬间抽走了所有精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光泽、腐朽、崩塌,最终化为了一堆堆暗淡的、毫无价值的灰色尘土。
只有石壁两侧的壁画,依旧存在。但它们的色彩也迅速褪去、黯淡,线条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短短几息间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霜侵蚀,变得古旧斑驳,透着一股更加苍凉沉重的气息。
“咳咳……香……香气……”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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