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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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一次次卑微祈求的身影。

    “她来到北郡,整整半年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死寂的庭院里。

    “连梦里,都在喊着‘想回家’。”

    沈照山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愤怒,有痛惜,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她只开口求过我三次。”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冰冷如刀:

    “一次,是在奉珠殿里。你们大陈抛弃了他。”

    第二根手指伸出:

    “一次,是在鸷击的王帐里。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你们大陈的使团。”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风暴。

    “这是第三次。”

    沈照山盯着王隽,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刺穿。

    “就在刚才,就在那张床上,她为了你们那个已经放弃了她无数次的大陈,为了她那走投无路的父皇,跪下来求我!甚至说……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最后几个字,沈照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愤怒。

    王隽听着沈照山的话,脸色从惨白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一片死灰。

    那些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灵魂上,将他所有的辩解、所有的无奈都抽得粉碎。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在异国他乡的寒夜里无助的呓语。

    他几乎是看着崔韫枝长大,他见过崔韫枝在奉珠殿、摘星阁的秋千上翩翩起舞,也见过她在太液池的荷叶丛中摘红寻绿;她在兽苑的马球场上看过王公贵族的马球赛,飞扬的尘土里,连影子也朦胧;也在春日宴上,问过他,新届状元,比之王卿如何?

    可是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从长安陷落开始,他们没有人的命运能被自己紧握。

    包括崔韫枝,包括大陈,包括他,甚至也包括皇帝。

    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愧疚和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

    来,最终,他缓缓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泪水,混着嘴角未干的血迹,无声地滑过他冰冷的脸颊,砸落在脚下的雪地里,留下两个小小的、迅速被风雪掩盖的浅洼。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沙砾,最终只挤出几个破碎不堪、带着无尽悲凉和认命意味的字。

    “大陈……对不住殿下……”

    风雪呼啸,将这句迟来的、苍白无力的忏悔,瞬间卷得无影无踪。

    庭院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三个立在风雪中、心思各异却同样沉重的人。

    沈照山站在风雪中,任由冰冷的雪片落满肩头,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

    庭院里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不知如何处置的无措,最终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疲惫覆盖。

    不能再等了。

    他转身,推开了那扇隔绝风雪与血腥的门。

    寒气裹挟着雪花涌入温暖的室内,又被迅速关在门外。沈照山大步走进来,鬓角眉梢覆着的雪被室内的暖意一烘,迅速融化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冷峻的侧脸滑下,沾湿了衣襟领口,带来一片湿冷的凉意。

    府医刚给崔韫枝施完针,正收拾着药箱,见到沈照山进来,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带着凝重。

    沈照山目光扫过床上依旧气息微弱、面白如纸的人儿,心口又是一阵紧缩。

    已经是下了雪的冬日,老府医额上却全是汗珠。他佝偻着身躯,将那滴顺着长长的、花白的眉毛落下的汗珠揩去。

    沈照山却没时间注意老头这慢吞吞的动作,他看向府医,声音低沉:“如何?”

    府医叹了口气,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地开口:“少主,殿下……殿下这病,来势汹汹,根子还是太虚了。”

    他抬眼觑了沈照山一眼,见他虽脸色沉凝,却并无发作的态势,才继续道:“小人斗胆问一句,殿下从前……是否中过剧毒,又或是重伤过根本?”

    沈照山猛地抬起下颌,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痛楚。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府医了然,脸上忧色更重:“这便是了。”

    “殿下本就先天不足,身子骨比常人弱上许多。那毒伤……更是雪上加霜,虽然后来解了,但已大损元气,根基动摇,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温补才能慢慢调养回来。”

    “可这些时日,殿下长途跋涉,心力交瘁,未曾好好休养过一日。如今又……”他顿了顿,没敢把那话说出来,“……又连遭剧变,心神剧恸,五内俱焚!这口心血喷出来,更是伤上加伤啊。”

    府医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医者的沉重:“少主,殿下现下这情况……若再不能安心静养,避免任何大的情绪波动,再受刺激……恐……恐损寿元,日后……怕是难以……”

    “难以长寿”四个字,府医终究没敢说出口,但那未尽之意,已如重锤狠狠砸在沈照山心上。

    沈照山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无数只毒蚁疯狂啃噬,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方才腮内被咬伤的伤口一点儿一点儿溃烂开,鲜血又溢了出来,被他死死咽了下去。

    他挥了挥手,示意府医退下,脚步沉重地走向内室。

    室内,禾生正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跪在床边,带着哭腔低声劝着:“殿下,您喝一点吧,就喝一口,求您了……喝了药身子才能好起来啊……”

    崔韫枝半阖着眼,虚弱地靠在枕上,对禾生的哀求置若罔闻。

    她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直到沈照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她的眼睫才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迟缓地、固执地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沈照山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徒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昆戈到长安,从长安到北郡,从奉珠殿到鸷击王帐,再到这冰冷的殷州……无数的算计、背叛、挣扎、妥协……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他们死死缠住,越收越紧,最终导向这无解的绝境。

    没有人能说得清,这盘死局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

    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那绝望中孤注一掷的祈求,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她眼底深处摇曳。

    可是,就算他心软了,带她回了燕州,远离这片承载了她所有欢乐与痛苦的土地,她就能真的开心吗?

    长安的血与火,亲人的生离死别,故国的倾覆……这些刻骨的伤痛,会如影随形,啃噬她余生的每一个日夜。

    燕州,不过是另一个华丽的囚笼。

    沈照山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在来回切割着他的神经,剧痛而混乱。

    可是……又能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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