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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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得人心脏跟着一起轻颤,如同天公沉重的叹息,也像是为这场惨烈诀别敲响的丧钟。

    雨快要来了。

    在这压抑的、风雨欲来的死寂中,在这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沈照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气音,断断续续,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充满了荒诞的、自嘲的、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笑得眼泪再次涌出,却不再是方才那种崩溃的悲恸,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后的绝望。

    笑声戛然而止。

    沈照山缓缓抬起手,用沾满泥土和草屑的、冰冷的手指,抹去眼角笑出的泪。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像是被生生拖拽到地狱后,又重新拉回没有好多少的人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也重重砸在明晏光的胸口:

    “哈……”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气音。

    “这就是报应吧。”

    沈照山说。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的认命。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与他无关的事实。

    报应。

    为他母亲当年提着一把弯刀屠戮了沈府满门的仇怨。

    为他未能保护好崔韫枝的无能。

    为他让那个骄矜的公主陷入如此绝境的罪孽。

    为这无法逃脱的宿命轮回。

    明晏光心头剧震,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沈照山坐在那里,坐在崔韫枝消失的地方,脸上是死水般的平静,眼中是比深渊更深的空洞。

    这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明晏光感到恐惧。他知道,最深的伤口,往往连血都流不出来。

    沈照山微微动了动,支撑着身体,似乎想要站起来。

    明晏光立刻眼神示意环绕在四周的侍卫。

    侍卫们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退开,但依旧紧张地围在几步之外,如果沈照山还有什么跟着跳下去的举动,随时准备再

    次扑上去。

    沈照山没有看他们。他撑着冰冷的地面,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转过身,面对着眼前黑压压的、屏息凝神的士兵们。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

    那张脸只剩下一种置身事外的茫然。

    他扫视着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士兵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崖顶只剩下风声和越来越近的雷鸣。

    “明晏光。”沈照山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说。”明晏光立刻应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带人下去。”沈照山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黑暗的深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一寸一寸地找。活要见人,死……”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两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要见尸。”

    “好。”明晏光沉声领命,立刻转身,对着身后待命的士兵吼道,“一队二队!跟我下崖!绳索!火把!快!”

    士兵们如梦初醒,迅速行动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再次打破了崖顶的死寂。

    沈照山没有再说话。他依旧站在那里,如同扎根在断崖边的一尊黑色石碑,沉默地凝视着那片吞噬了他所有光明的黑暗。雨水终于开始零星地落下,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混着未干的泪痕和尘土,蜿蜒而下。

    他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被抽干。

    报应已至,而他连选择陪着她一起去死的自由都没有。

    *

    七年后,长安百里外某处镇子。

    书斋内。

    檀香袅袅,气氛却有些凝滞。端坐在小书案后的男孩儿,约莫六七岁年纪,粉雕玉琢得如同画里走出的仙童。

    一身月白色云纹锦袍,银线绣着雅致的兰草,衬得他肌肤愈发莹白如玉,乌黑柔亮的头发用同色发带束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下,瞳仁深处竟隐隐流转着一丝极淡、极幽邃的蓝芒,如同深潭中偶然掠过的寒星。

    此刻,他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正与案前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夫子对峙。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①?’”老夫子捋着胡须,正色道,“小公子,你且说说,此句何解?重在何处?”

    沈驰羽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直视着先生,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先生,学生以为,此句重在一个‘敬’字。夫子之意,赡养父母若只如饲养犬马般供其衣食,而无发自内心的尊敬与诚意,则与禽兽何异?孝之根本,在于心诚敬爱,非徒具形式。”

    “嗯,解得好!”老夫子眼中露出赞许,但随即话锋一转,“然则,父母之命,不可违逆,此亦为孝之大义。譬如……”

    “先生此言差矣。”

    沈驰羽不等他说完,便平静地打断,小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论语里仁》有云:‘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②。’夫子之意,侍奉父母,若觉其有过失,应委婉劝谏。即使父母不听从,也仍需保持恭敬,不违抗,辛劳而无怨言。”

    “可见,孝道并非愚忠愚顺,而是在恭敬的前提下,保有明辨是非之心。若父母之命有悖道义伦常,子女盲目遵从,岂非陷父母于不义?此非真孝,实为不智。”

    他的语速不快,条理分明,字字清晰,引经据典,直指核心。老夫子被他这番有理有据、逻辑严密的辩驳噎得一时语塞,指着沈驰羽“你…你…”了半天,老脸涨得通红,竟找不到半句可以反驳的话。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香炉里香灰落下的细微声响。

    半晌,老夫子长长叹了口气,眼中复杂的情绪交织着惊叹、挫败,最终化为一种无力感。

    他摇着头,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萧索:“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朽才疏学浅,于《论语》一道,已教无可教。小公子天资卓绝,见解非凡,老朽……惭愧,告辞了。”

    说罢,竟真的背着手,带着满身的落寞与赞叹,一步步踱出了书斋。

    厚重的门扉在先生身后轻轻合拢。

    几乎就在门扉合拢的瞬间,书斋侧面那高高的院墙上,悄无声息地探出一个小脑袋。那是个梳着满头细辫、穿着火红骑装、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带着草原特有的野性与活泼。

    正是沈驰羽的堂姐,呼衍部的小主子——哈娜尔。

    她趴在墙头,朝书斋内板着小脸的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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