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9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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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的苦难,都在这轻柔的梳理中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有些暗了。

    一直安静任她梳理的老人,忽然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他用那双因为长久的监禁、折磨和疯癫而浑浊不堪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崔韫枝。

    奇异的是,那一片混沌之中,此刻竟仿佛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过往的清明。

    他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没有碰自己的头发,而是颤抖着,轻轻地、极其温柔地落在了崔韫枝的头顶。

    老人张开手臂,将那把瘦弱却依旧残留着一丝熟悉气息的怀抱,向着她敞开,将怔住的她轻轻揽入怀中。

    他的手笨拙地、一下下地拍着崔韫枝的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哄着那个因为摔倒而哭泣的小女孩一样。

    “别怕……柔贞……别怕……爹在……”

    这一下,崔韫枝一直强撑着的、摇摇欲坠的堤坝,轰然倒塌。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父亲那瘦弱却温暖的怀抱里,伸出手紧紧环住他嶙峋的腰背,将脸埋在他带着药味和陈旧气息的衣襟里,嚎啕大哭起来。

    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放肆哭泣的港湾。

    老人似乎并不完全明白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他甚至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怀中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但他只是本能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重复着那句最简单的话:

    “别怕……别怕……”

    崔韫枝窝在父亲的怀里,忽然好恨、好恨。

    *

    别院里的日子始终被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包裹着。崔韫枝将她父亲妥帖安置,看着庭院中那跑来跑去的身影,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朝废帝,还能或者已经算是上天开恩。

    崔韫枝不知道……不知道沈照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着救出老皇帝这件事的,但就军队驻扎的时间来看,不会是一时起意。

    但崔韫枝不想再想了。

    老人像个懵懂的幼童,除了偶尔能清晰地唤出“柔贞”这个名字外,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认知,过往的尊贵或是苦难,皆化为一片空白。

    崔韫枝对此沉默以对,不追问,不探究,只是日复一日地悉心照料。

    她让沈驰羽陪着外祖父在院子里玩耍。一老一少,坐在秋日暖阳下的石阶上,用枯黄的草叶笨拙地编着蛐蛐,往往就能安静地消磨整个下午。

    而崔韫枝自己,则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木偶。她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厅堂的主位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庭院里渐次凋零的草木,对周遭的一切都缺乏反应。

    在一个秋高气爽、阳光却带着凉意的午后,赵昱再次前来复命。

    禾生如临大敌,她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崔韫枝,拼命摇头,试图阻止这次会见。

    她太了解自家殿下了,这种死寂的平静比歇斯底里更可怕,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这让她想起多年前,殿下生下小殿下后不久,也是这般万念俱灰的模样,最终选择了决绝地跳下悬崖。

    然而崔韫枝只是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让他进来。”

    赵昱快步走入厅堂,他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连日奔波未得休息的深刻疲惫,战甲上甚至还能看到未及清理的尘土与暗色痕迹。他不敢直视主位上的崔韫枝,进门后便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头颅低垂。

    厅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崔韫枝垂眸看着跪在下方的赵昱,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秋风穿过堂前,卷起几片落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分明是凉爽的秋季,赵昱额际的冷汗却涔涔而下,汇聚成珠,滑过他紧绷的脸颊。一滴汗珠迷了他的眼睛,带来一阵涩痛,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就在赵昱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静默压垮时,崔韫枝终于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刚刚只是走神了片刻。可她开口,问出的却是一个让赵昱心脏骤停的问题,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

    “赵昱,沈照山走之前,你和明晏光知道他又骗我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昱猛地一僵,那滴悬在他下颌许久的汗珠终于“啪嗒”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

    喉咙发紧,沉默了片刻,才艰涩地开口:“殿下……主公他……这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情势所逼,为了大局……”

    “大局?”崔韫枝像是被这两个字骤然刺痛,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着的赵昱,一直压抑的怒火轰然爆发。

    “沈照山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他什么都考虑进去了!柳清源、我二哥、周承嗣、甚至是我那被囚禁的父皇……他全都算到了!”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肺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搅,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旁边的青石柱上。

    “可他偏偏没把他自己考虑进去!也没把我考虑进去!”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在他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他蒙在鼓里、被他推到最后方、需要他用命来换的累赘?”

    “殿下!主公绝无此意!”赵昱猛地抬起头,急声想要辩解。

    “你闭嘴!”崔韫枝厉声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火里淬炼过的刀子,“我告诉你,赵昱,你回去也告诉明晏光!”

    “你们听好了!我一次,一次都不会再想他!你们以后给他烧纸、祭奠他的时候,记得替我告诉他——”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伤人也最自伤的话:“我崔韫枝,不会对他的死感激涕零!我会慢慢把他忘掉!我会看着驰羽长大成人!我会找十个八个年轻漂亮的男宠,逍遥快活!我会彻底把他沈照山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赵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殿下……”

    “滚!”崔韫枝猛地拔出一直悬挂在厅堂一侧用作装饰的一柄宝剑。剑锋出鞘,带着冰冷的寒光,直指赵昱。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剑尖却异常稳定,映照着她苍白而决绝的面容。

    “你给我滚!让明晏光也滚!你们谁想做皇帝,谁就去坐那个位置!”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我会带着我爹,带着我儿子,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这个江山,他沈照山要么自己从地底下爬回来坐!要么——”

    她一字一顿,如同诅咒:“就让它彻底烂掉吧!”

    剑尖的寒光,和她眼中破碎的东西交织在一起,竟让久经沙场的赵昱都感到一阵心悸。他知道,此刻任何话语都已无用。

    他沉重地、缓缓地低下头,最终只是再次行了一礼,沉默地起身,一步步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大堂。

    只剩下崔韫枝独自站在那里,手持利剑,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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