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经雨透: 2、父子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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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终于力竭,倒回软枕。

    顾廷昭俯身亲手将他扶正,替他掖好被角,语声低沉而坚定:“我出身寒微,若非先帝信任提拔,断无今日之功名。先帝信我、倚重我,容我执掌北境,而非被宦官掣肘。如今王朝虽已腐朽,但我既承先帝之恩,便当履行职责至最后一日。”话语不急不缓,却透着一股沉静而不可撼动的意志。

    顾长渊的左手下意识抓紧被角,眼神微微颤动,他听得懂,也明白——话已至此,父亲心意已决,无可挽回。可他仍不甘:“那我留下,哪怕不能上阵,也能……”

    “你活着,比与父亲同死更重要。”顾廷昭平静打断他,停顿片刻,眼神再次沉沉落在顾长渊身上:“再者,如今的你,已经无法再握剑上阵,便是勉强留下,也只能拖累大军。”

    拖累。

    这两个字像利箭般直直钉入心口。顾长渊的指尖颤了颤,目光落向自己的身体——右臂因方才的情绪波动僵硬的蜷在胸前,受伤刚刚一年,手指却已经苍白细瘦的搅在一起,像是枯萎的残枝。他的左手忍不住探向右腕,在宽大袖袍下悄无声息地收紧,五指用力,仿佛要将掌心的骨骼生生捏碎。可它依旧毫无反应,死寂、冰冷,没有丝毫挣扎甚至连痛觉都不明确。

    他垂眸盯着它,愤怒、羞耻、不甘、悲怆——翻滚交错,最终只剩一股深深的、濒临崩溃的无力。

    他知道,父亲说得没错。他右手已废,如今连站起来都需要人搀扶,可……依然不甘:“我可以学着适应,我可以辅助军务——”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复先前的锋芒,带上一丝克制到极致的颤抖,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竭力寻找一丝生机。

    然而,顾廷昭没有给他退路:“战场之上,没有时间等你适应。”

    顾长渊的喉头一紧,缓缓阖眼,袖袍下的左手缓缓松开,而那只右手依旧蜷在他心口上:“镇北军刚回防,朝局不稳,您在此时将唯一的血脉送走,倘若有人以此为据指责您有二心,岂不是反倒授人以柄?若是为了护我害了您,这条路,我又如何能安心去走?”此话出口,已是最后的挣扎。

    顾廷昭眉头微蹙,却语气不变:“此去十里长山,你秘密前往不要暴露行踪。”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出一丝难以言说的自嘲,“若是被人察觉……也无妨。你不必为我忧心。我既然作此决断,便早已衡量好后果。你身负重伤,不再适合留于军中,此举,合情合理。至于朝廷——”他冷笑一声,“眼下他们还要倚仗镇北军,不敢轻动。”

    顾长渊无言再辩。他知道眼前的人已在风雨欲来的朝堂上,独自替他算尽退路。

    屋内沉寂片刻,顾廷昭再度开口:“我与陆兄虽立场不同,但相交多年,彼此敬重。如今世道已乱,十里长山反倒成了乱世中难得的清净之地。你去那里,他会替我好好照拂你。”他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斟酌良久。

    “此事就这么定了。”说完,他深深看了儿子最后一眼,旋即起身,转身欲走。

    分别来的如此突然,顾长渊的呼吸猛地一滞,左腿撑在床榻上,身子前倾,伸手去抓父亲的衣袖。可下一瞬——“砰——!”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

    顾廷昭的脚步在门口微微一顿,指节缓缓收紧,却终究没有回头。只缓缓开口:“你好好活下去,来日自有我们父子相见的时候。”

    话音落下,他踏出门槛,甲胄在烛火下微微闪动,旋即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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