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 15、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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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挚默不作声地自小鼎里取出十头金狡,女人大略扫了一眼,微微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少?我听说来了至少有二十个骑士。”

    “就这么多,其余的是火鸦的份。”谢挚垂着头轻声说。

    “……哼。”

    祭司不再说话,她指挥着气喘吁吁跟过来的族人将金狡尸体开膛破肚,搬来村子里落灰已久的大鼎,将敲下来的乌角小心收好,又将已经清洗干净的金狡投入鼎中,在鼎下架起烈火烧煮,不一会儿鼎内就传来了一股诱人之极的香气。

    “咕咚。”

    火鸦不争气地结结实实吞下一大口口水,见谢挚循声望来,这才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

    “咳咳……你们人族虽然讨厌,但是这烹饪之道,还着实有些可取之处哈。”

    谢挚忍俊不禁,跟它挨近了一些,小声说:“我的份待会给你吃。”

    “啊,这不好吧……”

    “我说好就好。”

    正在此时,鼎内忽然传来了一声撞击的清鸣,祭司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有宝血!听这动静,似乎还不少。”

    随着火势渐旺,鼎内的碰撞声愈发激烈,好像鼎中有什么东西正要挣脱而出,其内竟然传来了数声充满不甘的愤怒嚎叫。

    “镇压!”

    祭司低喝一声,指尖星辉闪烁,那嚎叫声顿时减弱了下去,及至最后呜咽着消失不见。

    “好了!”

    祭司掀开鼎盖,一股热气蒸腾而出,她手疾眼快地抓住数缕妄图逃遁的狼形雾气,捏在掌心,化作五滴晶莹剔透的银色血滴。

    “总共淬炼出了五滴宝血,比我想象得更多一些。”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看来它们的血脉还颇为精纯……那只老金狡要肉疼死了。”

    什么老金狡?是说金狡氏族的守护宝血种吗?

    谢挚还没来得及问,祭司就将银色宝血轻车熟路地收进了腰间的黄葫芦里,递给她道:“给你,收着吧。”

    谢挚将宝血倒出来给火鸦一滴,在心中一边计算一边喃喃自语:

    “还剩四滴宝血……给族长一滴,阿英一滴,然后雨姑姑再一滴。对了,阿林叔也要一滴,这样说不定他就可以冲击铭纹境了……”

    祭司听到了她的计划,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怜悯的微笑,她轻轻地哂笑了一声:

    “在这五州当中,人人都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争夺一株灵药也能你死我活,你倒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好不容易拿性命搏来了几滴宝血,还这么轻飘飘地就全送给旁人了。”

    “不过,随你。”

    她站起身,雪一样的长发散在背后,被黑色的长袍映得更加雪白,“我去叫族人来吃饭,他们大约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

    夜色已经彻底降临,今天晚上月亮掩在云层之后,只有无数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点点寒光,白象氏族的氛围却很好,大家点起篝火,围着火焰吃着肉,欢声笑语不断,白天被劫掠的恐慌一扫而空。

    村人淳朴,不知世事,只要有亲人在旁就已经十分开心;

    眼下被掳走的孩子们毫发无伤,还有珍贵的肉吃,便更加兴高采烈,有几个人甚至欢快地绕着篝火跳起舞来。

    火鸦也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金狡一起煮了,此刻几乎整只鸟都栽进肉里,一边狼吞虎咽还一边叫谢挚:“小挚!快来吃呀!好香……”

    “你慢点啦……别急,又没人跟你抢。小心骨头卡喉咙。”

    谢挚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随手将几大块肉收进小鼎里去,准备留着给象翠微和象英吃。

    “没事儿,我是神禽,吃东西都是直接吞的,不会被卡住。”

    火鸦张口又吞下去一大块嫩生生的狡肉,香得它差点连舌头也吞下去,还唏哩呼噜地灌了一口热汤,这才减慢了进食的速度,说话还含含糊糊的,显然嘴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你不知道,在大荒里猎食可不容易,这顿吃了不知道下顿在哪里……”

    它满足地打了一个嗝,肚子鼓鼓地坐在地上,舒坦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话说,我上一次好好地吃饱还是在万兽山脉——”

    这话刚出口,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止住话音,不安地睁开眼睛打量了谢挚一眼——经过这次战斗,它发现谢挚虽然年少,但非常聪明机敏,能从极其细微的细节察觉到不对劲。

    但是好在谢挚此刻并没有太注意它,她似乎在支着下巴默默地出神,神色之间有些淡淡的迷惘怅然。

    火鸦歪了歪头,按灵兽的年龄来算,它还只是幼童,因此它并不能切实地理解人族少女的一些精细情绪:“小挚,你怎么了?”

    “没什么……”

    谢挚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她一骨碌翻身躺到它的脚爪上,“就是觉得,天上的星星好多啊……”

    “传说太一真神一剑劈开九重天,斩落了天上的银河,从此星辉才得以流淌到人间的仙岛上来。”

    她回忆着透过玉牙白象看到的那个白衣身影,伸出手朝着夜空比划了一下,“要是我也有这样的一把剑就好啦。”

    火鸦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它察觉到,此刻的少女似乎并不需要交谈,只是需要倾诉和陪伴。

    而这,它恰好可以给她。

    火鸦默默地并拢了脚爪,让谢挚躺得更舒服一些。

    “你知道吗,火鸦?我五岁那年炼体大圆满,所有族人都很高兴,他们说我将是白象氏族的荣光,有朝一日会走出大荒,前往中州的仙宗名门,将光明的未来带给大荒人和星罗十六部。”

    “可是我观测不到符文,怎么都观测不到,还受了很严重的伤,族长为救我,才唤醒了祭司大人。”

    她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灿烂的星空,安静地继续说:

    “祭司大人说我是个祸害,要族长杀掉我。从那以后,我就很害怕她。”

    “火鸦,你说,我当真是个祸害吗?”谢挚轻声询问。

    “……”

    虽然它年岁并不大,但谢挚的确是它见过的所有人族中最真挚纯粹的小孩,火鸦郑重地摇头:“你当然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我想当好孩子……”

    谢挚沉默了一会,终于露出往常的活泼笑容:“好啦!我们去吃肉吧!”

    她拍了拍火鸦的翅膀尖:“我们明天去找玉牙白象学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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