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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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逃生的星舰上,四周是嘶哑的报警音。

    舰窗之外, 废星正在塌陷。

    由内而外的连锁引爆, 火光吞噬表层,矿带爆开, 空气层断裂,被一圈圈烈焰包围。

    污染者在永远不会有人回应的求救信号里,绝望地死去。他们的身份从未被记录,他们的尸体也不值得回收。

    他的同类,他的星球, 他出生的地方, 那里什么都没留下, 全部被高高在上的联邦屠杀殆尽。

    再一转,画面又变了。

    他站在联邦基因库门前。

    裴琮独自一人,所有人透过监控记录窥视着他。他声名狼藉, 极端危险,具有极高的毁灭倾向。

    他从不为谁而战, 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只是想证明那套该死的“人种净化逻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的手掌搭在爆破指令上, 顶着全世界的审判, 孤注一掷, 摧毁了联邦基因库。

    连同他自己, 一起消失在火光中。

    意识开始崩解。

    裴琮忽然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骨骼开始从“现有形态”脱开。

    体内被融合进来的某种“基因”,正在发出震荡,像是要从他濒死的意识中撕开一个回溯的裂缝。

    被拉着、卷着、重组着, 飞快地……向过去回溯,再落下去。

    梦境崩解的刹那,裴琮整个人骤然坠入失重般的黑暗。

    天光很暗,黑池特有的发光粒子微微闪烁,血干涸成纹路。

    而他正被人按在剧烈的心跳之间。

    那个人低着头,呼吸压得极轻极浅,却一动不动,好像守着自己的整个世界,一双手臂、滚烫的,死死地抱在怀里。

    裴琮还残留着梦境稍微那片崩塌的余光,他的眼神慢慢聚焦。

    他偏头,视线一寸寸掠过对方的肩胛、锁骨、下颌——直到撞进那双已经不再阴沉、却依旧深得骇人的银灰色眼睛。

    “睡得够久的。”

    对方低声说,俯下身,额头抵在裴琮的下巴上,很是享受裴琮现在的虚弱。

    裴琮敏锐察觉到西泽尔的不同。

    他曾经熟悉的那种低温、湿冷、带着蛇类警觉与病态压抑的感觉,已经完全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野性、不断扩张的味道,翻滚的欲望和控制感直往他身上贴。西泽尔身上的血迹斑斑,带着刚刚觉醒的、锋利的、野心勃勃的笑容。

    这让裴琮感到陌生。

    裴琮眯了眯眼,嗓子还干,但唇角慢慢勾起一个惯有的笑:

    “你觉醒了第二基因?”

    西泽尔笑了笑,没有回答裴琮的问题,而是俯下身,鼻尖贴近裴琮的颈侧,陈述事实:

    “你差点死了,被吸干了,裴琮。”

    “醒来第一件事居然还是关心我?”

    他的声音贴着皮肤说出口,温热的呼吸让裴琮有些不适应,原来蛇类的冰冷粘腻感荡然无存。

    裴琮眼神一顿。

    意识的余波翻上来,让他想起那团“器官”像溃散的血海一样缠住自己、撕裂、吞噬的细节。

    他皱起眉,低声道:

    “……是我大意了。”

    他顿了顿,嗓音沉下来,带着一种极难得的收敛与低缓:

    “受伤了吗?”

    西泽尔更加愉悦,指腹沿着他侧颈压了压,醒来的第二句还是在关心他。

    裴琮果然是在意他的。

    自己作为蛇之前真是愚蠢,疑心如此重,却只知道憋在心里。

    他怎么会对这个产生怀疑呢?

    西泽尔掐住裴琮的下巴,慢慢道:

    “你确实应该向我道歉。”

    他低头看着他,眼里却没有责怪,只有某种说不上来的炽热。

    “不过口头上的道歉,未免太敷衍。”

    裴琮被他的动作惊讶了一下,第二基因的影响名不虚传。

    但再怎么影响,也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裴琮很快平复下来,确认西泽尔没什么重伤,骨子里的恶趣味又冒出来:

    “哦?你想怎么惩罚我?”

    他以为西泽尔会再别扭地沉默,或者说点阴阳怪气的冷话。

    西泽尔目光缓缓从裴琮的嘴唇扫到锁骨,再落在他侧颈那处泛白的皮肤上,鼻尖慢慢贴近裴琮的侧颈,先嗅、再停下。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缓缓摸出一个银色的小装置,比指节还小,质地极轻,表面有微型触点。

    他用指腹慢慢地擦了擦,贴在裴的皮肤上,命令道:

    “割开皮肤,把它放进去。”

    他说得很轻,却也很慢,没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

    裴琮瞥了它一眼,眯起眼。

    西泽尔之前给裴琮也装过定位器,趁裴琮睡着,临时注射追踪液体,就像这次一样,但这种方法有时间限制,还总担心针眼会被裴琮发现。

    但现在不一样了。

    裴琮不在他身边,就出了这种事情,差点把自己的命丢出去,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裴琮真死了,打算拿什么赔给他?

    都是裴琮的错,所以现在,想让裴琮自己戴上,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吧?

    西泽尔没有说“拜托”,也没有加“如果你愿意”。而是以一种直白逻辑,坦荡而执拗地盯着裴琮。

    这枚定位器,从他有这个念头,就一直贴身带上身上了,只等待一个放进去的机会。不想再偷偷摸摸,西泽尔急切地想看裴琮的行踪,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

    裴琮知道少年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刚刚从死亡边缘回来、刚刚觉醒第二基因、整个人还晕着一层钝痛。

    最讨厌的,就是“意料之外”。

    他们本来就很少分开,裴琮清楚自己在西泽尔心中,大概已经彻底成为了他的所有物,那么,给所有物带定位器也不算是很出格的要求。

    裴琮垂眸,从西泽尔手里接过定位器。

    他用骨刺一样锐利的蝠翼边缘,割开了自己前臂皮肤。

    血顺着腕骨蜿蜒淌下,裴琮动作不快不慢,把那枚银色的小东西,嵌进了那道新开的创口中。

    皮肤慢慢合上。

    西泽尔盯着他看了一整个过程。

    从血流下,到定位器滑进皮下,那一刻,他心里的占有欲没有平息,反而像个无底洞炸开了底。

    他该满足的。

    他得到了所有——裴琮没有拒绝、没有反抗、甚至主动让他看,在血里把定位器种下,种进骨肉。

    西泽尔眼神骤然紧缩,呼吸止在喉咙,胸腔像是被什么野性的本能活生生地撕开了。他心跳得越来越快。狼闻到了猎物自己钻进巢里,不是高兴,而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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