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片: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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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竞青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看着她,目光很深。

    不知道是第几次“咔”。

    “……调整一下。”她开口,“我缓一下。”

    徐永君干脆道:“好。”

    足足过了快四十分钟,才重新开拍。

    陶雨跪了下来,不是猛地一跪,反而非常犹豫。梁又夏伸手翻过西西,当看清她的脸时,眼睛几不可感地眨动,她有点僵硬地抬起头,看着身后的人群。

    这世界上,很多黑暗她都见过,死却离她很远。可如今,死亡变得如此直观具象。梁又夏舔了舔嘴唇,又推了一把西西,好久才伸出双臂捧起她——几乎是在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她就哭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咔。”

    然而,林子珺也同时哭了起来,反手抱住了梁又夏,是那种非常非常委屈的哭声。梁又夏抱着她的头,也不住地流泪。

    两人不知这样哭了多久,半晌,林子珺哑声道歉。徐永君摆了摆手,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收拾一下。”

    梁又夏闭着眼睛,让自己维持着方才的情绪。

    之后几次都是完整拍完,但徐永君还是要求重来。

    她的泪水几近流干,天色彻底昏暗前的最后那遍,梁又夏已经是泣不成声,身心完全沉浸在了悲伤之中,就好像真的失去了一个朋友。

    “咔!”

    小刘赶紧上前抱起她,脸上显然有些心疼,抓着纸巾哄了一会儿,感觉她似乎平静了些,才起身去安排别的事。

    梁又夏坐在凳子上,羽绒服的帽子盖住头,全脸都是通红的。声音是止住了,然而心里就仿佛被生生挖出一大块,悸闷不止,仍止不住泪水。

    忽然,有人站到了她面前。

    梁又夏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有点错愕。

    耿竞青不知看了她多久,久到,连目光也带上陈旧的味道。他默默低着头,蓦地伸出手指,似乎想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

    心一瞬鼓噪。

    她屏住气息,有那么一刻希望他的手真的抚了上来,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可耿竞青停了一瞬,还是撤开了手,那种温暖,那种即使不妥她也想要的温暖远离了她。

    两人沉默许久,耿竞青移开了视线,只低声道:

    “车来了。”

    说完,转身走开。

    很快,小刘就过来领她下戏。驶过寂寥马路,独自走进楼房,梁又夏整个人像熄灭了一般,冬天的衣服太厚,显得她越发消瘦、单薄、不堪一击。

    灯泡光黄晕晕的,显得柔暖。

    梁又夏定在屋前,不知怎么,居然有一股想要继续上楼的冲动。

    可她滞了片刻,还是转身进屋。

    什么都不做,倒在床上,带着疲惫和伤心昏睡过去。屋内没有一丝声响,冬夜拉开帷幕,漆黑而深远,唯有几颗白星乍现。

    睡着睡着,梁又夏额头发烫,眉头微蹙着,脸庞越来越红。

    外面,夜色渐浅,风呜呜地吹。

    里面,凌晨五点的闹钟响起,又结束。

    “怎么还没来?”

    小刘在副驾驶上看着手机,对司机说:“我上去看一下。”

    或许是昨天情绪消耗太大,所以今早累过去了?小刘在心底琢磨,仍在不断给她打电话,正想着,头顶突然出现一道影子。

    初冬清晨,天一点也不明亮,耿竞青的脸在灰暗的楼道中却很抓眼,更别提还带着通身的起床气。小刘连忙道歉:“不好意……”

    “怎么了?”然而他皱了皱眉。

    “哦……又夏没下来,电话也没接,我上来看看。”

    耿竞青一怔,不知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大步往回走:“我跟你一起去。”

    小刘也加快步伐,到了她屋前:“又夏?”

    “又夏?”

    她停了一会儿,却仍未听到声响,敲门声越发急促起来,砰砰砰地响个不停:“又夏你在吗?!”

    “你有钥匙吗?”

    “我没有。”小刘有些着急了,电话敲门双管齐下,里面却是静悄悄一片,“怎么办?”

    耿竞青脸色很不好,他大力敲门:“梁又夏。”

    无人回应。

    “你现在去找钥匙,或者找开锁的,或者找个梯子。先别打电话了,跟徐导那边说一声,十分钟后还没进展就打119。”

    小刘头脑发懵,强行镇定下来,说了声“好”就跑下楼求助。

    楼道里安静下来。

    男生沉着脸,盯着木板门,后退几步,而后长腿一踹!

    梁又夏被病魔纠缠,昏沉不醒。梦继续萦绕,似乎有电话铃声和敲门的声音,让她陷入不断的挣扎,越发迷糊头痛起来。

    接着——

    “嘭!”

    戏梦被击溃,梁又夏双肩一颤,连呼吸都是热的,终于睁开了眼:熟悉的房间、米白的天花板、渐明的天色。还有,出现在房门口的脸色很差的耿竞青。

    他还是穿得很少,身形又酷又利落,但动作却透出焦躁,如一道疾风冲到她面前:“你怎么了?”

    “我……”

    下一刻,耿竞青的手覆上她额头,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他骂了一句脏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伸出双臂把她抱了起来。

    梁又夏骤然落入一个有点冰冷的怀抱,他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飞快道了句,搂住我的脖子。她恍惚着,居然有丝欣喜——她还在为不敢上楼找他而心酸,此刻他却自己出现在她眼前。梁又夏配合地跟着动作,伏在他背上。

    “不行。”

    耿竞青忙里忙乱的,急匆匆把她放下来,随手拿起床尾的羽绒服给她穿上,“唰”地一下拉上拉链,又把帽子给她扣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又夏感觉那只手在她头顶上停留了一瞬。

    “趴我背上。”他声音又低又抖,“……你哪里不舒服?”

    说完,耿竞青向外狂奔,背着她跑出楼道,是不管不顾的姿态。冷风嗖嗖灌进,可她侧脸贴着他脖子后的皮肤,额头擦着他短短的碎发,脑子里幻想着,有这么一块最尖的斧头也凿不开的冰——先是在她心里,后面又渡到他心里,现在它破了——竟觉得非常温暖。

    哪怕不妥她也想要的温暖。

    梁又夏搂紧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说:

    “……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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