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渴: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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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柜不重要,性取向不重要,画的画不重要,诗词比赛也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所有的打压和反对都只是因为她没有按照所谓计划走。

    所有的愤怒和嘲讽都只是因为所谓“这不是我想要同你聊的”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所以就都是错。

    只是跪在地上一张一张把那些奖状捡起来的时候,看着站在旁边眼睛红了的奶奶的时候,捂着那个巴掌印的时候,迟柏意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说: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明明准备了那么多,努力了这么久……

    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照片的事儿已经在解决了,就算今天没有结果,以后也一定会有结果。

    工作她也已经在这两天查了很多资料做了很多功课,起码这一次不会在什么都不懂就一味地去跟她说什么“还是上学比较好”这样的话。

    还有……还有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这些天的了解足够深,昨天还跟从事心理卫生专业的老同学交流了老半天。

    只要再等一天……

    不,或者就在今天。

    她就可以开口,像过去这些天一样,把这些捋得清清楚楚。

    让她不要有负担不要有顾虑也不要再难受,像那个她本来就该有的样子一样,笑着的、意气风发的,扬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坐在对面,站在眼前,说:

    “行。”

    也许她还会抽抽鼻子,趁她去洗澡的时候扒在点心盒子上看,翻来覆去地问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们相遇的时候不够好,迟柏意知道。

    她们的差距大约也有,迟柏意也知道。

    可相知相爱的时候,总要好的。

    总该好啊……

    她仰起头,睁开眼,在十多年后、在扑鼻而来的各种香气中,再次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就成这样的呢?”

    无人应答。

    只有藏在香气中的那抹血腥味还攥着她的手,要她在这个本该温馨的夜中面对一个喘息着呻吟着呜咽着几乎是痛吼着、在黑暗中隐隐约约颤抖着的陈运——

    一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陈运、一个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失态至此的陈运……

    来咬紧牙关,来拼尽这一路走来二十八年的所有勇气,不得进不得退,不能放手……

    一定要找出一个办法。

    一定要找出那个解。

    一定一定,不能回头!

    “陈运。”

    陈运哆嗦了一下,手停了。

    “陈运……”

    液体滑落,欲望爆发的最后一刻终结在那声略带哽咽的名字中。

    很小声,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说:

    “没关系,让我看看你。”

    让我看看你。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

    让我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受伤,你究竟需要的是什么。

    “陈运。”

    陈运……

    ——我挺开心的。

    你可以多说一点,这样我就能知道的更多一点……

    ——我明白。

    ——我喜欢这样。

    更喜欢你走近我……

    让我过来,让我靠近。

    “陈运。”

    陈运答应了一声,又好像并没有答应。

    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

    耳鸣还在继续,又好像没有。

    一切又重新安静下来。

    眼睛适应黑暗需要一个过程,陈运从无数扭曲的画面看到最后。

    看见她就站在门口。

    像一块儿石头。

    石头冰冷而木讷。

    石头不会说话。

    但……

    “陈运……”

    但你会。

    “迟柏意。”

    迟柏意笑着,接住了:

    “我在呢。”

    灯忽然亮了。

    第42章 是你给我的

    迟柏意拖地。

    拖把一路蘸着水滴滴嗒嗒从洗手间出来,从东抹到西。

    抹得异常均匀,十分整齐。

    地上的各种粉末溶液被搅和结束糊得到处都是,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喷喷香。

    陈运还盘腿坐在地上,右手被包成只粽子,左手扶着膝盖,就这么看着她——

    看着她费尽千辛万苦地拖完,蹲下来对着地上没处理干净的血迹研究着……

    研究着……

    她拧着眉毛,打开了手机。

    她又合上了手机。

    她出去了。

    好,她现在回来了。

    她拎着一只袋子,埋头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柠檬,酒精,白醋……

    等到她往地上挤完柠檬汁又开始倒醋时,陈运终于忍不住了:

    “你做饭呢。”

    迟柏意手一抖,哗啦啦洒了半瓶下去……

    洒完,抬头看看她:

    “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运只好说,“你继续。”

    迟柏意就低头继续擦。

    片刻后,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去味。”

    这一句说完,俩人都不吭声了。

    干活的干活,看干活的看干活。

    屋子从一片狼藉慢慢变得勉强能住人。

    门窗大开,斑驳冗杂的气味一扫而空,只剩下些淡淡的醋酸和酒香。竹炭包放了十来个,就围着陈运依次排成一圈,好像个什么通天大阵。

    玻璃碎片扫成一堆,装进纸盒封口,迟柏意还找了支笔在盒子外写了张注意受伤的纸条。

    做完这些,她走到桌边开始拾掇那一摊乱成堆废纸的书——

    干净的摞地,破损的排上桌,又破又脏的……

    迟柏意瞥了陈运一眼,陈运迅速低头,盯着纱布上的红色猛瞧。

    瞧着瞧着,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扶起了她下巴:

    “不许哭。”

    陈运别过脸,吸了吸鼻子:

    “没哭。”

    迟柏意一只手还端着东西,定定看了半晌,松开手、撩起裙摆往她脸上一抹:

    “再哭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她不哭了,她现在大睁两眼双目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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