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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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络子用不着针,不伤手。

    “好”老太太欣然应允。

    就在这时,晁嬷嬷瞥见一位仪容端丽的妇人缓步而来,虽不认识,见她通身气度十分不凡,便知不是一般人物,恰在皇后身侧女官朝晁嬷嬷递了个眼色,晁嬷嬷会意,当即退至外间。

    随后两名宫人也悄然离去,偌大花厅中只剩皇后与老太太母女二人。

    “母亲”

    皇后目光凝在老太太身上未曾移开,已一年未见,瞧见她额间又添了许多白发,眼眶也深陷不少,急得向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步快得近乎失仪,扑跪在地,抚住老太太膝头,再唤,“母亲”

    老太太听出皇后的嗓音,脸上笑意顷刻消散,将手中的针线篓子挪开,毫不留情地拂开皇后伏在膝上的手,语气冰冷道,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亲生母亲冰冷的字眼宛若利针刺入皇后心口,皇后脸上顿时有些难堪,却兀自强忍着,保持伏跪的姿态未变,哑声问,“仪仪在吗?”

    “不在。”老太太回得很干脆利落,“知道你要来,我将她使走了。”

    皇后心哽了一下,咬牙道,“您就不打算让我见她一面?”

    “见什么?”老太太冷笑,无比讽刺道,“您放心,我们祖孙俩不会碍您的路,她回京一点跟您认亲的心思都没有。”

    皇后闻言心口一窒,失声道,“她知道了?”

    “她不知道!”老太太疾声截住她的话,身子偏转向另一侧,眼神冷若寒霜,“那么可耻的事我还不屑于告诉她,别脏了她的耳”

    皇后面颊交织着难堪和悔痛,指尖深深抠入衣裳里,喉咙细微滚动,发出隐忍的哽咽声。

    “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对不住她。”

    “娘,您让我见她一面吧?”

    “你做梦!”老太太忽然被她殷切的恳求给勾出怒火来,眼风扫着她面门方向,痛斥道,

    “你也晓得覆在亲娘膝头哭泣,你幼时也曾覆在亲娘膝头撒娇,我是哪儿没教养好你,养出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可想过,她自生来到如今,不知娘亲是何滋味?”

    “如今想见她?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老太太赫然往外指着,语气寒冽不留任何情面。

    皇后对着她这一顿叱骂,是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深深伏低在地,肩头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泪水绝提,哭得是肝肠寸断,浑身脱力。

    花厅内好一阵沉默。

    老太太念着她身份终究不一般,忍住脾气,缓了几分脸色,不过依然冰冷,“娘娘别哭了,您担心什么我门儿清,老身放句话在这里,哪一日真出了事,我也不怕,我老婆子一个人扛,不会碍着你宝贝儿子的前程。”

    皇后被亲生母亲这样嫌恶,心里有如刀绞,闻言纵声一哭,“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若哪日事情败露,我一人认罪,绝不牵连李府,我绝不会再让哥哥背负欺君之名。”

    老太太早已看淡生死,也不愿再听她啰嗦,什么都没说,径直扔下她,摸到身侧的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往后头去了。

    那背影,像极了一株被风霜浸过的芦苇,脆弱又坚韧。

    皇后泣不成声。

    *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青禾每夜依旧翻墙去一趟裴府,总要吃上一只烧鹅方肯罢休。

    明怡却从未去过,每日在府中不是读书习字,便是陪老太太闲话家常,听她细说李府旧事。那些枕戈待旦的年岁,她总是匆匆归来、匆匆离去,从未好好陪伴过老人家,这一回,算是陪了个尽兴。

    她不去寻裴越,自有缘由。

    她素来率性而为,无可,无不可。

    裴越不同,他乃裴家家主,担负阖族信誉和前程,他的妻子不仅要替他延绵子嗣,亦要主持中馈,而这些她都给不了他,自然不能再去招惹他。

    除非他来。

    这段时日,裴家姑娘时常来侯府走动,就连婆母荀氏也来串过门,裴承玄更是三天两头造访,将李府当第二个家,没事便跟着青禾习武。

    独裴越不见踪影。

    他近来实在繁忙,自皇帝立七皇子为太子,内阁也随之调整,裴越被擢升为次辅。首辅康阁老并不精于政务,不过是皇帝用来镇住朝堂牛鬼蛇神的幌子,整个内阁实权尽落裴越手中,再加上三法司那一摊子事,更是千头万绪。

    案子一桩叠着一桩,他一月有大半宿在官署区。

    李襄与怀王一案,足足审理了三月方了结,皇帝下旨恢复李襄侯爵之位,谥号“忠武”,有意将其遗骨迁入皇陵安葬,却被李老太太婉拒,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他大抵是愿意与他的将士们葬在一处的,不必再挪了。”

    皇帝也就不再强求,却赏赐侯府良田千亩、铺面十间,其余珍宝奴仆不计其数,曾经寂寂无人的北定侯府,转眼间喧嚣再起。

    七月二十这一日,朝廷将李襄牌位迁入太庙。明怡奉旨入宫行祭拜大礼,她与裴越这一日在官署区见了一面,二人隔着斜风细雨遥遥照了一眼,相隔甚远,均未看清对方的眉目,之后一人上殿面圣,一人怀揣朝廷正名的文书折返侯府。

    隔着人海茫茫,背道而驰。

    也是这一日夜,傍晚一场急雨过境,天光微开,苍穹透出一片深邃的蓝。

    石径倒是干得快,院子里的花草却依然沁着水汽,虽已立秋,夜风却尚未褪去燥意,闷热的晚风覆在面颊带着潮气,明怡悠闲地在小跨院的廊庑上煮上一壶茶。

    恍惚间听见什么动静,她朝墙下那扇小门望去,心念微动,抬步过去,轻轻将门扉拉开。

    朗朗苍穹之下,孑然立着一人。

    只见他一袭雪色长衫,静静立于月下,眉目线条干净得如同山水画中寥寥数笔的远峰,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清寂之气,足以隔绝尘世喧嚣。

    明怡看到他,眼底微微一亮,本想问他为何而来,却又觉得不必多问。

    他来了,便好。

    继而唇边漾开一丝洒脱笑意。

    对上她那笑,裴越蓦地有些不自在,随口道,

    “李府的月色不错,不知不觉便走到这来了。”

    些许是数月未见,竟还有些尴尬,这位在宦海沉浮的阁老,开口竟也起了个如此生硬的兴头。

    明怡懒洋洋倚着门扉,附和一句,“今晚月色着实不错。”

    言罢,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头顶,一轮缺月挂在半空,些许云纱从周身覆过,遮遮掩掩,欲说还羞。

    哪来的什么月色。

    谁也没戳破谁,明怡往后一让,“正好煮了一壶茶,裴阁老不如进来坐一坐?”

    裴越没有犹豫,抬步跨进门扉。

    明怡将门掩好,回过眸,却见他清清朗朗立在石径处,四下打量。

    这间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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