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白纱: 24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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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立起手掌在面前扇了扇:“你们没闻到什么味儿吗?”

    明桃不明所以,嗅了嗅:“什么味道?”

    “很怪,说不上臭,但就是难闻……”

    闻言,常焕依也皱起眉来,细细嗅了一圈,果真还如清霜所说闻到点古怪的气味:“狗鼻子!”

    这味道太诡异了,绝非寻常军营该有的气息。她只是打趣了一瞬,便再次严肃起来:“是这边的。”

    明桃嗅觉不如这两人灵敏,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跟着两人朝所指的方向走去。

    朝越深处走去,几个营帐挡住了视线,几人不得已,再次跃上了树梢,好在身着夜行衣,加之动作极轻,树叶间的拂动,也只被当作了夜风吹过的现象。

    深夜之中,一阵细微的叮哐打铁声从不远处传来,离得近了些,方才清霜说得那股难闻的味道更浓,经由夜风一吹,送到脸跟前,这回,明桃也闻到了,她无声地干呕了一下,眼里闪出几滴生理性的泪花,眯着眼朝声源处看去。

    这是营地靠后,几乎要与林间隐没为一体的地方,由于树荫的遮挡,很是隐蔽,但今夜风大,枝叶摇摆,原本被隐藏得很好的景象也随着摇曳的树影时隐时现,露出其中真容。

    “啧——”耳边传来常焕依冷不防的抽气声,清霜疑惑了一瞬,紧接着,隔着厚重的树荫,终于看清了这下方的情况。

    几盏昏黄的风灯下,数十名工匠的身影被摇曳的灯火拉得奇长,有些诡异,他们赤膊忙碌,汗珠在油亮的皮肤上滚动,却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

    空气中那股古怪难闻的味道浓烈得几乎形成肉眼可见的浊雾,源头竟是几个架在熊熊炭火上的大铁锅。锅中翻滚着浓稠、近乎墨黑的汁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烟。锅边,堆积如山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一种不自然的、过于油腻的乌光。

    毒箭——这是叛军在战场之上使用频率最高的一记阴损招数,上一次中毒箭的伤兵还未伤愈,新的毒箭就在被赶制了。且不说别的,但是这一回制造的毒箭数量,就有些骇人了。

    几个西巫的弟子正坐在长凳上闲谈,同时亦是在监工,风声摇动,暗中偷看的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只在对方眼中读到了一句话——这群人还有人性吗?

    清霜咽了咽口水,面色铁青,向两人打了个手势,快到李繁漪限定的时间,该回去了。

    身后的粗壮树干上,却忽然传来一阵隐秘的沙沙声,她歪过头,浑身汗毛登时竖了起来,正与一只蛇对上眼。

    下一秒,冷不防地,这蛇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她露出森白尖锐的毒牙。

    “什么人?!”一声粗粝的断喝突然从不远处那几个西巫弟子中传来,常焕依陡然明白过来——这蛇是他们设下的陷阱,这群西巫弟子擅用虫蛇,拿这些畜生毒物做引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走!”疾声低呼了一句,常焕依踩起一支树枝,手中短刃飞快射出,直切那蛇的七寸。

    被常焕依拉起手腕前,清霜最后朝后望了一眼。

    阴风大盛,树叶被吹开,那营帐的空地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他覆着一张面具,身形颀长,只露出一双森冷的双眼,盯着几人逃去的方向。

    紧接着,他结果身边人递来的一把弓,信手抽了一支方才在药锅里淬好的毒箭,瞄准了这边。

    “师叔!他要射毒箭!”声音乍起,常焕依浑身一惊,反应不及,就听一道箭簇破空声射来!

    这一箭却是朝清霜而去,后者极限地向一旁侧身,登时松开了她的手。

    “铮”得一声,一箭钉入树干,箭羽乱颤,清霜只觉束发的地方一松,这一箭射穿自己的发带,受夜风影响,偏离了几寸,差一点,就要射入她的后颈!

    惊魂未定前,她浑身一轻,失去常焕依拉扯,直直向下跌落!

    发丝逆风倒灌,常焕依的惊呼声划过耳边,视野中事物尽数倒退0清霜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那插进枝干的箭簇尾端。

    手腕猛地一紧,清霜猝然睁大了眼,扭头一看,竟是明桃。

    “死丫头,还发愣作甚,跑!”

    微一使力,箭簇被拔出,不待身后追兵追出来,几人便飞快踩着交错层叠的树干离开。

    *

    赶到营帐时,李繁漪脚步都有些错乱,身后崔内人还在叨着她慢些,她却不听,猛然一把撩开帐帘,里面的吵嚷声字句不落地坠入耳中。

    “我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有什么问题?一介愚正,你倒是清高,觉得这是歪门邪道,那你看看这群叛军会不会放过你们!”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对统制如此无理!”孙参议面色通红,正与顾方闻对骂着。

    “你管我是谁?既然好话听不进去,我就讲些赖话呗。”顾方闻耸了耸肩。

    “殿下!”乔万万第一个看见冲进营帐内的人,赶忙唤了一声,中止了这两人的争吵。

    目光错过一众人,来回逡巡了半天,最终在顾云篱身后的竹席上定住。

    少女咬着一根头绳,正满脸官司地坐着,身后的林慕禾正拿着梳子,细致地重新给她束发。

    她面色如常,并无大碍,见此,李繁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回落。

    “毒箭在何处?”冷静下来,她摆手示意几人不必行礼,随意扯了一张凳子坐下。

    “殿下,叛军……”谢威想说什么,李繁漪却抬了抬手,打断他。

    “来得路上我就听说了。”看着那探消息的三人完好无损,她闭了闭眼,“将军觉得该如何?”

    顾方闻看了眼谢威垂下的头,后槽牙一痒痒,摆手便撩开帘帐便大步走了出去。

    “兵家胜负,怎能、怎能……”良久,才听他缓缓憋出来这一句。

    “将军,仁义出乎于心。”顾云篱皱眉,虽有些不耐,却还是开口,“《韩非子》有言‘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叛军行径,既无人性,又以毒箭破我军仁义,何必再与其以礼相见?”

    在此之前,谢威便与顾方闻提出的同施以毒箭的法子来还施彼身的观点起了阵冲突。

    “伤兵营尚且还有数百名因此至今还不能下榻的伤兵,将军不愤乎?”

    顾云篱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片刻,谢威抬了抬眼,有些浑浊的眼球看向李繁漪。

    “殿下以为呢?”

    李繁漪早已料到他会将这个问题再扔给自己,一口气也顺了过来。

    “我与顾大人意见相同。”她道,“此举,不仅为胜,更为沙场上因此丧命的将士、和这一路被叛军荼毒的百姓而为。”

    “以仁对不仁,便是不仁,将军久经沙场,不会不明白。我知晓你想留个青史清名的念头,但若致更多将士因此而死,史官又会怎么记载?”

    良久,谢威终是长叹了一声。

    李繁漪笑了笑:“襄阳百姓与将士,会记着将军的功绩的。”

    “传令下去,照鬼医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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