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太子: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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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上路 杀人

    蛛丝结满雕梁,蓬窗缝隙透出月色,照亮一根根纤细蛛丝。窗外,荒草萋萋,明月林下寂静如水。

    王母黄皮刮瘦,两鬓霜白了几分。

    王絮疲惫地靠在墙边,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呼吸均匀微弱。王母则坐在一旁,脸颊打了个死结一样皱在一起。

    身影蹒跚的老者正是王父,他饱受喘疾折磨,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见王母凑近,他一挥手,打断道:“知道,知道。”

    王母膝行到王絮肩侧,身子窜得笔直,一面泪如雨下,双手掐住女儿脖颈。

    手背如干枯的树皮绷起开裂,王母将半身的力气压在手心,黄且厚实的指甲泛起一丝裂纹。

    王絮素日少寐。

    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不知何处去了。

    正此时王絮睁开眼,青灰眼睑上,漆黑眼珠灯火憧憧,宛如纸扎匠人以朱砂为纸人点睛,神韵顿生。

    “为什么……”

    “你不听话,你不嫁人,因为这是你的命,来生投到有钱人家,不要再生变故了——”

    王母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于这世间,王母唯在意二人,一为王郗,二为王絮,这二人平分了她的爱与恨。

    如日月同辉,共占其心。

    王絮从不反抗,任由她打骂,是个引人怜惜的乖巧孩子。可在王母眼中,王絮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七情六欲皆是这人模仿而来,她学着世人的样子,装作常人。

    僧道做法事,说王絮命薄如纸。王母总算是想出,该如何形容她的女儿——纸扎人。

    以纤细的竹篾为骨,以鲜亮的彩纸进行糊裱。匠人巧妙绘之,仿若有灵,却无人气。

    王絮死后,王母亦绝不独活于世。

    王絮一只腿膝盖向上顶,另一只腿伸直,脚掌蹬着地面,王父迅速伸出一只手,紧紧压住王絮膝盖,另一只手锁住她的脚踝,将整个身子移到她身上。

    冰冷的墙面透过衣衫递来刺骨的寒意,王絮脸色惨白如纸,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王母掐住她脖颈的手一松。

    王絮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娘。”

    “我怀中藏有一把匕首。如此,或许能快些结束这一切。”

    见王母松了劲,王父抬眼,目光中满是不赞同地望向王母,“毕竟是……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杀浠儿的不是絮儿,是浠儿自个儿不小心触怒了贵人。要是杀了絮儿,那肯定会惹恼太子爷,咱也别想活了。”

    自王父患上肺痨后,便失去了一家之主说话的权威。

    王父讨好地笑着,露出一张牙齿脱落得七零八落的脸,“絮儿可是个顶好的孩子!这些年在咱家里,帮了咱们老些忙……”

    此刻的他,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脊背弯曲如弓,身形伛偻。

    王母微微颤抖着,嘴唇紧抿,良久,她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算了。”

    王父松手,欣慰地为王絮将乱发捋到脑后,见王母一心整理王絮衣襟,“絮儿,你娘是疼你的,你不要怪她,她也是被——”

    王父停了声,惊讶地看向王母。

    王母摸出王絮衣襟里的匕首,褐色枯瘦的脸露出轻松的神情:“王……絮儿,很快便好。娘不怪你了,待在地下,我们一家四口便可团聚。”

    王母的话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王絮终究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瞧这一身衣裳,是何等的金贵。

    王絮的渴望与追求,野心与不甘,不过是乐极生悲的前兆。

    结局如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死到临头。

    然而,王母很快便失去了那方才的平静。

    变故骤生。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不觉夜深了。

    岑安递了纸来:“殿下,织造所送衣物已到,做工精细,款式合宜,正待王絮姑娘验看呢。”

    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白玉笔洗,古籍善本,雕花端砚,鎏金香炉……近郊庄园,天门街商铺一家。

    这是徐载盈回报“救命恩人”的礼物。

    徐载盈取过一张宣纸,平整地铺在案前,眸光微凝,捡起一边的鸡血石印章,对准宣纸按下。

    岑安接过宣纸,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无奈,道:“殿下,依您所言,今日过后,关于王絮之事,除非您主动询问,此后不必再向您提及了?”

    “是。”

    “还有何事?”

    岑安自袖中取出一个檀木盒,左手托住盒底,右手一掀盒盖,“殿下,沈家有意示好,且沈家二小姐正值妙龄,年龄甚是合适,想来沈家此举或有深意。”

    徐载盈凝眸而视,但见那红锦缎之上,静静卧着一条东珠手链。形圆似满月,质净若清泉。

    岑安道:“殿下,我命人收进库房。”

    案上红烛泣泪,烛罩上的仕女拈花醉笑,烛花炸开,像是烧炭的淅沥声。

    徐载盈转身时人影绰绰泛青,倒在青砖上。灯下窥美人,自是愈看愈美,甚至有几分湿月疏星的意味。

    他眸中寒光寥寥,道:“不必,你给我。”

    料峭春风,乍暖还寒,吹得人酒意渐消。

    王絮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乍现:“这不是我的命。”

    她手腕一翻,猛地劈向王母手腕。

    “啪”的一声脆响,王母手中刀脱手而出,径自狂飙向青砖地面,“当”的一声,砸出一片火星。

    “絮儿,絮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父吓得面色青紫,口唇发绀。他本就患有肺痨,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一刺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王絮从袖间抽出簪子。

    那簪子如同一支夺命的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向王母头部插去。

    整个过程快如疾风,势如雷霆,让人目不暇接。

    王絮忽地伸出一只手,瞬间卡住王母的脖颈,而后猛地一拉,将王母紧紧拉到自己胸膛之上。

    王母一双眼含恨含怨地垂下,牙齿嵌入王絮小臂,铁锈味充盈唇齿间,一字一顿道:“你就是,来讨债的。”

    王父艰难地挪动着身躯,一点一点地朝着草堆边走去,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搁置在掌心。

    “絮儿……等爹吃了药,爹和你解释,不要,不要急……”

    王父患有肺痨,如影随形的病魔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每一声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他的腹部来回切割。

    王父正要吃下,圆圆的药丸自手缝滑了下去,他脸上浸满了汗水,吃力地再拧开瓶盖,瓷瓶顺势倾倒下来,滚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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