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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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隔绝不了她?手心?的温度, 也许是她?尚未退热,所以?温度更高,令他轻轻一触, 便如惊弓之鸟般眨动一下眼睛。

    他忽然想起,之前她?从夤夜司的牢狱中出来, 住进?太尉府时?, 他也曾将手轻贴在她?的前额, 为她?退热。

    那时?不生绮念, 所以?那种温度,他已经记不清。

    可?是今夜,

    明明隔着一道屏风, 明明只是手心?相触,他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倏尔攥紧自己的衣袍。

    淡色的唇轻抿起来。

    鬼魅已经没有血肉之躯,他无法感知自己的任何心?跳, 唯有点滴莹尘在他身?畔浮动, 好似雀跃,又很?快融入他的身?躯。

    一盏孤灯摇摇晃晃, 无声修补着他这道破败的残魂。

    “你的手像雪一样冷,但是我们这样, 你会不会觉得暖一些?”屏风后的姑娘在问他。

    “这样, 你也会冷的。”

    他只是说。

    “逢夏必热,遇冬便冷, 无论冷暖,都?是温度,我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倪素望着屏风后他的身?廓,他如一座荒草覆没的雪山安静地伏在昏暗的阴影之中,好像没有人可?以?靠近,没有人可?以?打?破他的这份死寂。

    但她?忽然很?想。

    这么想着,她?的手指便在屏风上用力,紧贴他的掌心?,触摸他瘦削的指节,故意与他指腹相触,轻点一下。

    他似乎吓了一跳。

    倪素甚至听见他一分凌乱的气声,很?轻的一下,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得耳朵有一点痒。

    他的手很?快收了回去?,倪素看见他的衣袖一晃而过。

    雪山之上有飞鸟惊鸣,掠翅而起,虽场面稍显慌乱,但这座空山却好像变得鲜活了那么一点,有生机了那么一些。

    倪素翘起嘴角,隐约看见他整个人像是裹进?被子里去?,甚至背过了身?。

    “你生气了吗?”

    倪素的下巴抵在软枕上。

    “没有。”

    他没有转身?,依旧安静地藏在那片阴影里。

    倪素知道他的脾性很?好,好得像是从来就?不会生气一样,但她?还是故意这样问了,听见他的回答,她?又说:“你明早想吃什么?”

    “你吃就?好。”

    他说。

    “我想吃糖糕,我们一起吃吧?”

    屏风那面静默了一瞬,最终,他还是“嗯”了一声。

    冗长黑夜,两人之间再没有说话,倪素身?上还是痛得厉害,她?安静地隐忍着,心?里却在想,如若他始终不肯敞露心?扉,那其实也没有关系。

    至少在他身?在阳世?的这段日子里,她?想让他过得开?心?。

    吃他喜欢的糖糕,去?多少次谢春亭都?可?以?,去?找他儿时?埋私房钱的那棵歪脖子树也可?以?。

    只要开?心?,就?好了。

    后半夜忽来的秋雨将整个院子冲刷得很?干净,玉纹轻手轻脚地进?屋来开?窗,睡眠很?浅的倪素便被惊醒。

    她?最先去?望屏风之后,软榻上的被子叠放整齐,昨夜躺在那里的人已经不在。

    “倪姑娘,药已经在煎了,您看今儿早上想吃什么?”

    玉纹回头,见趴在床上的年轻女子睁开?了双眼,便走上前去?,用帕子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糖糕。”

    倪素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好,奴婢让人去?买来。”

    玉纹手脚麻利,打?来热水帮倪素简单擦洗过脸,又用篦子帮她?篦发,等倪素喝光了药,她?便出去?找了一名小厮去?街上买糖糕。

    跑腿的小厮很?快回来,糖糕还很?热,一看便是刚出锅的。

    外头已经不在下雨了,但晨雾潮湿又朦胧。

    倪素将一块糖糕递给坐在床沿的年轻男人,自己也拿了一块小心?地咬了一口。

    她?时?不时?地要吹一下手指。

    倪素抬起眼睛,他今日换了一身?墨绿色的圆领袍,墨绿的衣襟里又露出一截洁白的中衣领子,这样浓郁的颜色衬得他的脖颈与面庞白皙如冷玉。

    淡薄的天光照在他光滑的衣料上,金丝绣线的暗纹闪烁。

    糖糕的烫对于他而言似乎并不强烈,他纤长的眼睫微垂着,很?认真地在吃那块糖糕,但是倪素并不能?在他的脸上发现任何或满足或愉悦的神情。

    他仿佛只是在不断重复一个动作。

    “你……不吃吗?”

    她?的视线令人难以?忽视,徐鹤雪侧过脸来看她?,有些不自在地眨动一下眼睫。

    “好吃吗?”

    倪素问他。

    “嗯。”

    他颔首,又吃下一口。

    也许是他的姿仪太过赏心?悦目,倪素觉得自己这样趴在床上吃糖糕有些说不出的局促。

    她?胡乱地想着,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将糖糕吃了。

    倪素从鼓院出来后的第二日便请蔡春絮取了些自己的银钱买了好些伤药补品送给何仲平与其他三十五名书生。

    不料今日何仲平便带着他与其他人送的一些东西来了,当日吴继康突发癔症,何仲平只受了几杖,堂审便匆匆结束。

    何仲平算是在鼓院受刑的人中伤情较轻的,好歹将养了几日也能?勉强下地,这便立即上门来探望倪素。

    “何公子也受着伤,该好好将养,不用来看我。”

    隔着屏风,玉纹将流苏帘子也放了下来,倪素隐约看见何仲平一瘸一拐地进?门来。

    “他们都?比我伤重,我今日来,是代?他们来看姑娘你的……”何仲平说着便在桌前坐下,哪知屁股才一挨凳面他就?“嘶”的一声,一下弹起来。

    玉纹憋不住笑,将软垫拿来垫在凳面上:“是奴婢手脚慢了,公子现在坐吧。”

    何仲平讪然一笑,重新坐下去?,屁股是好受了一些。

    “他们都?好吗?”

    倪素在帘内出声,“当日在鼓院看见你们来,我心?中真的很?感激。”

    “姑娘的药,我们都?收到?了,他们都?说谢谢姑娘你呢,”何仲平听到?她?说“感激”二字,一时?有些无所适从,面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强,他垂下头,半晌才又道:“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受不起姑娘的这份感激,他们是为霁明兄不平,也是为他们自己不平,而我……”

    何仲平眉眼郁郁:“而我,对霁明兄有愧。”

    “若非我将他的策论诗文?说了出去?,也许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倪姑娘为兄长伸冤,在云京承受百般苦楚,可?谓贞烈,若此时?我无动于衷,又如何对得起霁明兄在云京对我的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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