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失: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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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漱礼既没有给她任何建议,也没有引诱或逼迫她做任何决定,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她。

    李絮沉默片刻,轻轻咬着那枚金属唇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见吧。”

    她抓住他衬衣下摆,将脸颊埋进他湿漉漉的手心蹭了蹭,抬眼回望,声音很轻地应。

    “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第26章 毕竟它本质上就是伤口。

    26

    “肖像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的模糊性。”

    有一位叫做奥利维尔的法国摄影师曾经这样说过。

    “假如我拍大街上两个打架的人,大家立刻就可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如果我只拍一张面孔,人们就失去了解读的钥匙。我爱他,还是恨他?谁也说不清楚。”

    李絮对此有相似感悟。

    这日是阴雨天,距离离开麓月府,还剩最后一日。

    她坐在地毯上,用刮刀在古董敞篷车和玫瑰局部抖落尼泊尔金粉,署好名,宣告送给霍敏思的新婚礼物正式完成。

    随后拎起半杯薄荷朱丽普,对着另一幅空白画布空待许久。一直反复调色,犹疑构思。最后还是遵从习惯,用了一整片柠檬黄涂底。

    一旦起了型,铺好关系,后面的色彩与肌理就顺理成章地逐渐堆叠上来。

    李絮没有按照常规画法仔细勾勒画中人的面容,反倒有意塑造出一片挥之不去的雾,一种类似磨砂玻璃般模糊、蒙眬、若隐若现的视觉感。

    看不清五官的年轻男性。微微低着头。左侧锁骨点缀上下两枚小痣。

    李絮运用了非常多不同明暗深浅的蓝色,用以呈现人物泅在水中的状态,确保这幅肖像足够隐晦,又足够真实。

    至少是她现阶段所能窥见的、最大限度的真实。

    最后的最后,她沾了一笔钴蓝,在画作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Chiara.后缀一朵小小的蓝鸢尾。

    她由来已久的标识。

    至此暂告一段落。

    李絮默默低头收拾画具,耐心刮干净调色板,又渐次清洗画笔,将所有画材分门别类放回原处。

    言漱礼的助理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已经提前带人等在入户步道。

    李絮打开门禁让搬运工进来,看他们业务娴熟地固定好那副120*150大尺寸画作,避免途中遭遇剐蹭损伤,又确认好霍敏思那边的电话地址,就目送他们离开了。

    至于剩下的另一幅,仍湿漉漉地搁置在画架上,孤零零地晾在阴天里。

    李絮倚在门边看了它一会儿,没有去动,转身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拾妥当,痕迹也一并整理干净。

    “喵呜——”Sphynx黏人地尾随着她去向,甩着光秃秃的小尾巴,蹲坐在旁好奇张望。

    “Micio.”李絮扎好长发,蹲下身,温柔难舍地亲了亲它脑袋,“Terròleditaincrociate.”[小猫咪,祝你好运。]

    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自然也不累赘。

    打开门禁,她回头望了一眼。Sphynx活泼,却也胆小,从不越出门口一步。此刻亦步亦趋到了花园,也只不明所以地站在小椰子树底下,睁着一双湛蓝猫眼望她。

    李絮对它挥了挥手,满心留恋,小小声与它道别,“Ciaociao.”

    门关上了。

    站在入户步道的巨型livingwall旁边,抬头看着那个由蓝鸢尾组合而成的斯宾塞体字母。李絮轻轻吸了口气,摸出手机,给那个从未联系过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几乎是下一刻,对方的来电就追了过来。

    “Leon?”李絮很快接起,“抱歉。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没有。”言漱礼的声音经过转化,听起来更加磁性,与在耳边的质感有微妙不同,“你现在就走?”

    他们原本还默认今晚会一起用晚餐。

    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李絮“嗯”一声,手指捻着植物墙上斜枝横逸的蕨类,语气仍是轻轻柔柔的,“思思说今晚要提前上岛,以免明天彩排过流程来不及。我现在过去跟她汇合。感觉走之前,还是跟你打声招呼比较好,不然太失礼了。”

    言漱礼没有即刻应声。

    语音通话的缺陷就在这里。李絮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与肢体语言,无从判断对方现在究竟是何情绪。

    为了搅散沉默的湖水,她只好一句接一句地继续往下说,“答应送给你的肖像已经完成了,放三五天左右表面就能干燥,完全干透估计还要等半年。到时候,你再让人罩上光油,这样油画可以保存得更好更久一些。”

    听筒里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细小声响,像是封闭车厢里急促的转向灯。

    “还剩下一个步骤。”言漱礼规范她的言语,“那就是未完成。”

    “罩上光油很简单的。”李絮好声好气同他商量,“其实你自己就能弄。我把工具都留在画室里,你扔其他东西的时候,留下书桌上那把刷子和那支上光油就好。”

    顿了顿,怕他不喜欢那幅画,又留有余地地补充,“当然,既然作为礼物送给了你,后续怎么处置都是你的自由。无论怎么都可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她的画不是什么名家作品,收藏价值近趋于零。无论是被丢进储藏室,或是摆着摆着嫌碍地方直接处理掉,都充分可以理解。

    可惜言漱礼没有理会她的善解人意,语气有些生硬地,“我回老爷子*那边,还有十分钟经过麓月府。顺路送你过去。”

    “不麻烦了吧。”李絮按下电梯下行键,稍微撒了个小谎,“免得你跑来跑去。我已经叫好车了,去思思店里,也不太方便让你送。”

    言漱礼没作声。

    李絮亦随之静了下来。

    阴天视野不佳,从高处望出去,那座地标塔灰扑扑地融于雾中,中间缺失掉一段风景。没有华丽的霓虹,也没有振奋的标语,惟有湿淋淋的

    他们沉默了十几秒,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线在遥遥缠绕、牵扯着彼此。

    电梯抵达楼层,有柔和的暖光铺落,金属门徐徐拉开。

    李絮慢半拍反应过来,推着行李箱步入轿厢。

    上一次站在这里,还是那个久别重逢的料峭春夜。她披着言漱礼的冲锋衣,被他冷冷攥紧手腕,带回避雨的家。

    眨眼一瞬。

    半个月的朝夕相对,春光苦短,时间最经不起浪费。

    “那我先走了。”李絮拂开不舍,与明亮镜门中的自己对视,轻声与他暂别,“岛上见,Leon。”

    *

    潮起岛是一座有坡度的岛屿。

    主岛面积不大,位于云城东南海域。地势极佳,风景绝美,南面多优质沙滩,北面多礁石崖岸,近岸处围绕一片绿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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