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失: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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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

    言漱礼闪身出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卸了,单穿一件剪裁考究的黑衬衫。

    他没拉开副驾的剪刀门,反而绕到驾驶座,敲了敲李絮的窗。

    “你开?”李絮会意,懒得下车,直接解开安全带,慢吞吞挪过去副驾。

    言漱礼坐进来,封闭车厢原本漂浮着的广藿玫瑰香,倏忽掺入几分干净锋利的皂感焚香。

    李絮歪着脑袋,抱住他递过来的西服外套。外套口袋沉沉的,摸出来一瞧,里面赫然装着一盒To‘ak的厄瓜多尔黑巧。

    比起之前玩有奖竞猜,她送他的杂牌巧克力矜贵多了。

    她剥开其中一板,看他动作利落地调整车座与方向盘,不怎么好奇地问,“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言漱礼转头看她,目光平静,“你说要见面的。”

    “我说不知道,会不会被你批评缺乏计划性?”李絮泰然自若咬掉一半巧克力,“就是单纯想见你一面而已。”

    言漱礼没有接腔,静静端详她几秒,忽而松开安全带,慢慢俯身过去衔住她嘴唇。

    冷硬的唇环抵在他们中间,像被柔软蚌肉包裹住的沙砾或珍珠,不住引人擦拭其光泽。

    原本只是轻轻一个啄吻,但李絮下意识搂住他脖颈,手指又软绵绵地按在他吞咽的喉结上。

    于是言漱礼顺理成章捏住她下巴,噙住她舌尖,很重很响地吮了一下。

    巧克力在彼此口腔中徐徐融化。

    若隐若现的橙花与蜂蜜甜意弥漫味蕾,余韵悠长。

    车厢里太闷了,空间收窄,连氧气亦紧缺。李絮很快就微微气喘,被不怀好意地反复揉捏着指尖,每捏一下,心脏就随之震颤一下。

    不是合适的场所,她努力将脸扭开来,不太坚定地拒绝,“…不要了。”

    言漱礼绅士抽离,让她伏在肩上,顺抚着脊骨,吻蹭她耳珠上的小痣。

    “你也知道自己缺乏计划性。”他声音低而沉稳,衔接被中断的对话,不紧不慢批评她。

    “我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李絮不以为意,“以前下过决心要改。可惜也没什么长进。”

    “对于多数人而言,计划就是用来违背的。”言漱礼语气淡漠,“随心所欲也不是什么绝对的坏事。”

    “不像你会认同的行事准则。”李絮笑了笑,“听起来很容易行差踏错。分分钟要摔一跤狠的。”

    “你轻飘飘一个人,扶稳了又有多难。”言漱礼眉目压低,单手牢牢箍住她腰肢,“再错,也有人帮你兜底。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往哪一个方向走,总不至于让你摔倒迷路。”

    李絮滞了一瞬,怔怔回视他。

    言漱礼反应平静,覆着薄茧的指腹似有若无描摹她眉眼,“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话讲得模糊,指的不知是她对他,还是她对自己。

    李絮心绪微澜,掀了掀嘴唇,却觉哑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纵观过往,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获取过这种稳固的依恃。

    哪怕仅仅是言语上的。

    罗跃青将她视作工具与筹码。李兆霖对她没有丝毫舔犊之情。陈彧所作的每一句承诺,皆似踩在冰面上,单薄得摇摇欲坠。

    以至于此时此刻的郑重与安定,皆令李絮感觉好陌生,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理智敦促她切勿盲目相信。

    意志却软化成一团绵乎乎的云。

    最后惟有轻轻叹息,用耳骨贴住言漱礼跳动的脉搏,将自己更深地嵌入他怀里。

    已经摔过很多次了。她暗自心想。是不是,也无所谓再摔一次。

    将近黄昏时分,近海风平浪静。白昼的明亮,让位于薄暮的晦暗与朦胧。

    兰博基尼穿过云港大桥,一路贴地飞行,声浪尖啸。

    快速过关以后,言漱礼没进市区,直接驱车往游艇会去。

    远远即见型号各异的游艇整整齐齐停于泊位,灯火通明的会所建筑全玻璃制,将亚港港口的风景尽收眼底。

    他们没有进去餐厅,径直往泊位走。归属于言家的几架游艇都泊在一处,有船员和保镖等在一架钛银色的Riva旁边。

    言漱礼牵着她跨过液压游泳平台,穿过艉阱的沙龙休息区和船侧走道,进入主甲板。

    随行几人也陆续登船收锚,上到飞桥驾驶区,默默隐身,将底下空间留给雇主。

    游艇破浪离港,朝着东南方向匀速航行。

    日光渐渐萎缩,犹如一枚熟透的橘子,汁液迸洒,将四周的云层晕染成粉橙色。

    海蓝得一望无垠,一切都在美不胜收地扩张、闪耀。

    李絮站在甲板栏杆边,长发与裙摆被海风吹得猎猎起舞。咸腥的、新鲜的、生于虚无之境的风。令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其形状。

    言漱礼走过来,下巴抵住她发顶,双手撑住船舷,从背后将她轻轻拢在怀中。

    李絮仰头,看他颠倒地出现在视野里,终于找到机会问,“带我出海做什么?”

    “钓鱼。”言漱礼没什么表情地垂眼,将她搂得更稳,“免得你只能远远地看。”

    “我就是无聊看看。”李絮辩驳,“又不是真的想要钓鱼。我迄今为止,也就只摸过一两次钓竿。”

    “那就不钓。”言漱礼从善如流,“反正也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和你出来看日落。”

    李絮心砰砰跳起来,忍不住回身,清炯炯地望入他眼睛。

    柑橘坠入海中。

    日落就在他们面前发生,由他们共同见证。

    游艇在近海僻静处锚泊。点点星光的夜幕低垂,远远可见亚港灯火璀璨的繁华夜景。坐在白发苍苍的海浪里,所有的光,都离他们很远,又很近。

    他们没有进船舱,直接让厨师将餐桌布置到前甲板的沙龙区,漂浮在温和而狂野的海上,吃一顿无人打扰的晚餐。

    李絮吃得不多,喝得不少,独自饮空半瓶库克。混合熟梨、柑橘与蜂蜜的白中白香槟清冽爽口,轻盈馥郁,令人不自觉就溺在绵密的气泡里。

    还欲再斟半杯,酒瓶却被蓦地抽走,连同冰桶一齐移开。

    “你喝太多了。”言漱礼对待酒精的态度一如既往。

    “好严格。”李絮眨眼笑笑,“我酒量真的很好的,你别不信。”

    况且很多时候,她都习惯性依赖一点点微醺醉意,来支撑自己的冒进。

    言漱礼没有理会她的辩驳,起身给她换了一杯无酒精莫吉托。

    李絮窝在折角沙发,懒懒散散望他背影。

    距离钢筋水泥的城市中心远了,夜幕澄澈,无声无息显现出几枚闪烁的星。

    好突然地。有璀璨的光划破黑蓝夜空。位于城郊的主题游乐园,准时准点燃闭场焰火。

    咻。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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