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失: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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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吐息代替手指,轻飘飘掠过眼尾,连同声音,也变成落下的风。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李絮。”言漱礼在无声的焰火底下,轻轻吻她眼睛,“我从来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处处完美的人。”

    李絮整个人陷在他怀里,眼睫发颤,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会溢出胸腔,聒噪地扰乱对方。

    言漱礼维持着这个将吻未吻的姿势,眼神沉静而炙热,手掌贴在她蝴蝶骨之间,轻且稳地托住她。

    “我不屑于沦落到跟别人比较的境地。但惟独在这一件事上,我承认,我和那些觊觎你的蠢货没什么两样。”与她靠得越近,他声音就越发低下去,宛若一枚简洁的句号,“你看清我,李絮。”

    岸上的焰火,不知何时彻底停息了,灰雾像大地从肺里吐出的沉重叹息。

    空气中理应弥散刺鼻的硫磺味,风吹到海上,却什么都嗅不见了。只有咫尺之间,言漱礼身上碱性涩感的荷尔蒙气息。有力的臂膀横过来,构筑出一个随波逐流却又充满安定感的巢穴。

    世界方寸,浪漫非常。

    每每这种时刻,李絮都能切实地感到自己的理智与本能在交互迸发。理性勒令她止步,身体却无法克制地想要更加靠近,想要再度被对方的体温融化。

    完全一团糟了,她懊恼地反省。

    完全头脑发热,顾不得后果,眼睁睁看着意志往另一边彻底滑落。

    抱着某种行将摔倒的决心,她踮了踮脚尖,努力仰起脖子,在言漱礼紧绷的下颌线印落一个吻。

    这已是她此生最冒险的时刻之一。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还是轻得一拂就散,还是露怯,还是不敢确信。

    “——你喜欢我,言漱礼。”

    犹如一道明亮的咒语闪过。

    几乎是瞬间,言漱礼倏然收紧手臂,不容抗拒地将她整个人牢牢箍在怀里。

    那双琥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冰天雪地焚烧的冷火般,掠过令人颤栗的情绪与欲望。

    他慢慢慢慢低下头,风度翩翩托住她,在她被海水浸湿的视线里,将焰火碎片打捞起。

    他没有回避,声音低低的,说,“是。”

    夜晚翻涌着头重脚轻的波浪。

    星月的清辉反复抚平海水的褶皱。

    他们没有回到岸上,也没有漫无目的地继续漂泊在水中央,而是就近航至潮起岛,锚在寂静的港口里。

    其他人都下船了,海上惟有他们彼此。

    李絮被酒精醺了整夜的腮颊,泛出一种玫瑰般的色泽。发着烫呢。贴在他温热的皮肤上,像火山口汩汩流淌的岩浆,随时都要被烫化了。

    秉着礼尚往来的想法,李絮做了几秒心理准备,第一次尝试低头亲他。结果完全不行。她一窍不通,仅仅是抵住舌面来回滑动,就快要被呛死,眼泪忍不住地流,更别提其他。

    言漱礼浑身肌肉绷得像块石头,受不了地将她拎起来。也不肯让她继续试,只半跪在枕边,压在她脸上一点一点蹭,碾着她的唇环,将她泪涔涔的漂亮脸蛋弄得乱糟糟。

    李絮被亲得懵了,完全不知作何反应,就只会失焦地望着他,愣愣攀住他手臂。

    言漱礼语气又低又喑哑,没什么诚意地在她耳边讲“对不起”,随后抱她去浴室,帮她洗净脸上邋遢的泪痕。

    水渍都没擦干,就又忍不住要亲。

    高挺的鼻梁摁在她酡红的腮颊上,舌尖相抵,有力而急不可耐地嘬吻。手按在那片柔韧玉白的腰腹,微微施力向下压,充满不容抗拒的占有意味。

    李絮总觉得,言漱礼的怀抱与气味,像个充满安定感的昏暗巢穴。

    但此时此刻,她无疑才是那只最柔软的巢。

    甜腻地、温存地、密不透风地接纳着他。

    言漱礼真的很不喜欢赘语。然而在当下,默念她的名字,似乎又变成了一件格外庄重的事。需要他不厌其烦,又无比虔诚地附在耳边,一边亲吻耳珠那枚小痣,一边低低唤她“李絮”,执意得到她浸泡在眼泪里的回应。

    夜在拥抱中一寸寸融化。

    船在钴蓝海上,与月光共泊一隅。

    临时挤出的短暂假日,就被这种颤抖的、波动的、震荡的瞬间挥霍一空,无人发表异议。

    两日后,李絮启程回佛罗伦萨。

    她这趟来得意外,去得也匆忙,七八分相似地体验了一番言漱礼空中飞人的极限行程。

    为了节省中转时间,定的是亚港的航班,夜间起飞,清晨落地。

    言漱礼送她到机场,还想跟着她进航站楼,陪她候机。李絮没肯,不想浪费他睡眠时间,径自从司机手里抢回了自己的登机箱。

    他本来还打算送她到佛罗伦萨。她没同意。现在连送进机场都不被允许。

    言漱礼看起来很不高兴,高高大大一道身影堵在玻璃门前,没给她让路。

    李絮仰头望着他。他冷若冰霜地回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夜晚光影底下,显得尤为立体。

    好奇怪。

    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

    明明还在眼前,她就已经开始想念。

    “我7月8号毕业答辩。”李絮不想他不开心,主动勾住他手指,好声好气哄道,“你有空来佛罗伦萨吗?上次学院开放日,人太多了,都没能带你好好参观。这次应该不会那么挤。”

    “才五月。”言漱礼反手攥紧她,面上还是冷冷淡淡地没有表情,“我下个月也会过去。”

    “怕你忙。”李絮翘了翘唇角,很漂亮地笑了笑,“提前邀请嘛。”

    言漱礼压低眉眼,“还有谁会去。”

    “没有谁了。”李絮一个个数,“大概就思思,Vanessa和Francesco,还有几个隔壁时尚学院的朋友。”

    言漱礼挑了挑眉,“不打算瞒着霍敏思了?”

    “……”李絮不太习惯应付此类话题,总会莫名感觉赧然,“她总会知道的。但是你也别特意跟她说,好吗?到时候我会跟她好好解释的。”

    “随你。”言漱礼薄唇微抿,不怎么放在心上似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

    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他向来不怎么认真拒绝她的请求。

    末了还好心提醒,“不过言逸群知道,你朋友估计也早就知道了。”

    起码等我本人先适应适应这段关系再说吧,李絮默默心忖。

    “该过安检了。你快回去吧。”她挣了挣,从他宽大的手中挣出来,“帮我跟Sphynx说拜拜。”

    言漱礼没作声,有些强硬地将她拉回来,在她眉心清淡地落了个吻。

    又淡声嘱咐,“落地给我打视频,你自己跟它说。”

    夜间旅客不多,但也零零星星有人经过。

    李絮胡乱点点头,说“好”,鼻尖蹭过他衣领轻轻嗅了一下,随即推着登机箱转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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