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令: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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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们反应过来日月星宿鬼现世,竟然已经有些时日。

    起初九州以北不见花期,过了仲春依旧严寒,湖冰不破。花农最先发现,可她们没有仙家门路,上报官府又不被当回事儿。

    直至月余往后,农人发现春时剥下的种子至于初夏皆毫无动静——

    百姓这才想起,约是很久以前仙都快马贴过告示:倘若农作有异,尽快告与官家。

    官家,皇家,仙家,层层向上,才好对抗邪道邪修。

    “一群尸位素餐……酒囊饭袋……没用得要死,恶鬼都出来几只了,还是一点应对也没有……”农人上报时,嘴里分明是在咕哝的。

    如果今岁注定颗粒无收,谷仓亦不曾积粮,如何熬过寒冬?只能依靠官家赈粮赈灾,食人残羹冷炙,而无法自给自足。

    便不知寒冬雪后,又多少无辜尸骨。

    “说谁没用呢!”官家里有年纪轻的好不服气,“早说了农作有异尽快告知,你们一个屁也没放!我们还能比你们农人更懂耕种吗?!”

    互相责怪,推诿委蛇,那么大的罪责谁也不想独自承担。这种时候人性才尽数显现出来了。

    正道浑浑噩噩,而浮屠恶鬼关了那么久,冤魂只会往多了聚,不会消散,侵袭起来势如破竹。

    今日百亩地失收,明日万户田无果,如此积怨,平日再怎么敬仰修士的凡人,面对面言谈时也只剩责怪。

    “就算是神仙也该佑护我们,何况你们都没成仙呢。倘若死去的那些百姓性命都算到你们头上去,怕是不仅与得道成仙无缘,进了阎王殿也是罪责罄竹难书吧!”

    “缘何要挑衅邪道呢?本就不如她们……唉,唉,已经有了百年安寝,缘何忽然被破坏了呢?”

    偶尔了解仙家轶事的,更要埋怨宴如是:“邪道尊主是你的师姐啊。是以一切责任在宴门,对不对?”

    每每闻言,宴如是只是静静的,并不说话。

    她不推卸罪责,她自知有错。可眼下最要紧的并非计较对错几何,而是解决问题。

    粮草之事已经紧锣密鼓地布置下去,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还是要从恶鬼入手。

    她不信陆琼音,不信牵机楼,自己星盘推演去求日月星宿浮屠的命数。

    已入五月,为姤九五,天下有风,可是浮屠二鬼一出,长风积于南阳阴而不散,久久徘徊,滋累怨气。

    何解?

    此卦者阴长阳衰,鸿运中衰;诸多阻滞,诸事不顺。*

    居然是,无解。

    药石无医,神佛无用。

    宴门星台下,众人见宴如是久久不语,斟酌几许,还是发问:“宴少主,演算得如何了?”

    “……”

    宴如是不言语,运作灵力再起卦盘。

    答案并无什么不同。

    依旧无解。

    指甲在手心嵌出血痕,她不敢回头,有些无措地想:世间万物皆有解法,怎么偏偏危急关头反而不奏效了呢?

    她不言语,旁人也变得紧张了,她们心里惶惶,表面又强作镇定不想乱了阵脚,可是开了口,声音分明都是抖的:“所以在星轨上,亦是死局么?……”

    “直接攻击浮屠城呢?”有人问宴如是,“直接攻城掠池,胜算几何呢?”

    宴如是并非没有研究过正邪战术。

    是可行的,胜算亦不低,可惜败则九州陪葬;胜则二鬼除,可后面还有毒罗刹、刀杖、枷锁、荼枳儞四只鬼虎视眈眈,旷日持久难有出头之日。

    她们背后不只是她们的命,还有黎民百姓。她们已是仙体不怕损耗,百姓呢?

    无论胜败,都是赌不起也赔不起。

    那么多战术,或许不如宴如是直接在浮屠城外长跪七日来得简单。

    当然只是戏言。

    宴如是知晓,便是她自戕在城楼前,游扶桑也不会动容分毫的。

    ——她死,换不回庚盈。

    亦如庚盈之死换不回母亲。

    时至今日,仍有人明里暗中谴责宴门教出了祸害,连带着那么多人受难。

    “当真无解么?……”

    面对这般犹疑,宴如是也难堪。

    便是那人——宴如是最不信,而正道最敬拜的那人——走上前来,在星盘上轻点一点。

    “日月星宿五阳一阴,并不会长久。”

    陆琼音道,“是以,我们只需要……”

    “等待。”

    “日月星宿不可除,但源源不断供与它们魔气的人,恰恰最好铲除。等到日月星宿尽,毒罗刹鬼、刀杖鬼、枷锁鬼、荼枳儞鬼现世,魔气向外发散最为强烈,等着她的只有油尽灯枯。换言之,恶鬼肆虐之日,亦是她最脆弱之时。”

    “可是、需等到日月星宿尽?”旁人连连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两只鬼才现身月余,凡尘已经叫苦不迭,我们居然要等到它们自行消退?这不是白白等死吗!”

    “不用那么久。”

    当然不用那么久。因为血骨牵机与浮屠恩怨马上就会发作了——

    诚然,这一句掖在陆琼音心底,并不曾说出口。

    她只淡然道,“你们瞧宴少主手中星盘指向姤,附为辰,客卦为乾,一乾一巽,反而是吉象。九三厉,无大咎,其行次且,有惊无险呀。”

    “那么敢问陆楼主,约是要等待多久呢?”

    “不出南爻巳午未。”

    也就是最迟在六月廿日。

    这还是等得起的。

    众人于是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看着正道人士纷纷点头,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宴如是觉得很滑稽,也忽而很无望,她发觉整个正道都愚蠢无能至极——

    包括她自己。

    惰性,自私,忌惮,软弱,回避。这是人性。

    因为惰性,当前方有一个更强大的人物——如从前宴清绝,如今陆琼音——她们盲目仰仗她,被牵着鼻子走。也因为自私,不愿承担出错的后果,倘若只作盲从,最后出错,还能将罪责一概推卸给领头人物。

    宴清绝当然怕旁人口舌;众口铄金,脊背越戳约低。可陆琼音不怕。

    越是阴险不顾忌,越是自由无束缚,越是钱权利双收。原来这是世道。

    世道向来如此,宴如是知道的,不过现下风吹潮退,礁石不动声色显现出来了。

    人性不动声色显露出来了。

    如今陆琼音自导自演剿魔,还佯作善意,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

    她想要什么?

    做这么多总有所求,而不是二字“好玩”。

    宴如是曾猜过的,人之一世所求钱情名利命,她猜陆琼音做这一切是为了活路——浮屠邪功反噬,强大如她亦不可以幸免。

    方妙诚的反应给了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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