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令: 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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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总是不想死的。”她叹了口气,“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至少还能吃到好的,看些好风景,见点老朋友。”

    “周蕴。不想死和不怕死,是两回事。”

    周蕴于是沉默了。

    是啊,是两回事儿。其实周蕴怕死,也不想死,她还未设想过倘若某一天必须做出舍弃,她会如何抉择。

    游扶桑却与她说:“在我的梦里,你已经做出决定。”

    “你说孤山难得下了雪,你想回去看看。西湖结冰了,妹妹在冰上玩,和母亲一起打雪仗。她们笑着,吵闹,母亲的鬓角都花白了,和雪一样干净;梦里的雪总是很白,不像这世间,雪落了,很快又脏了。”

    周蕴不由自主地接道,仿佛这般景色已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千百万次:“尔后,有一只红狐狸……在雪地里奔跑,”她闭上眼睛,忽而哽住了,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心口,那里有一块旧玉佩,周蕴道,“小时候母亲说,狐狸是山神的使者,见到它的人会有好运。可是——”

    可是当红狐狸出现在玄镜里,那变成了整个孤山讳莫如深的诅咒。

    游扶桑道:“也许你该回去看看。”

    周蕴摇摇头:“回不去了。孤山早就不是当年的孤山,我也不是当年的我。我怀念的孤山,只在梦中。”她望向远方,眼中有几许眷恋,便几许绝望,“梦里的母亲还在等我回家,红狐狸还在雪地里奔跑,梦里的孤山还是那个孤山……”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周蕴,”游扶桑忽而打断她,“孤山还在那里,雪也还会下。变的只是我们。”

    “……”周蕴沉默。

    游扶桑又道:“我也梦到过从前。梦里的桃花开得正好,人面桃花相映红。梦里是真的,现下也是真的,景色什么也没变,变的只是人,是我们。”

    她看着周蕴,认真地,一字一顿道:“周蕴,你是想回去看看的。”

    周蕴似乎被她说动,陷入沉思。良久,她想到什么,道了声“好”,手紧攥着胸口的玉佩,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周蕴才离开在视野中,玄镜忽而在游扶桑的识海中出声:“你在支她走。”

    游扶桑没回话。

    玄镜于是又叹道:“周蕴啊,她总想救人,于是牺牲自己;她在回溯中死去过十九次。倘若再与你们一道,定会再次牺牲。”

    游扶桑问:“回溯是你的主意?”

    玄镜道:“还没完。这是第二十次回溯,你满意吗?”

    游扶桑皱眉:“什么意思?”

    玄镜道:“你是玄镜主人,只有你能喊停咯。”好一会儿,她卸下戏谑的语气,正色道,“游扶桑,若你不喊停,只是精心编织的梦,不是现实。”

    游扶桑面不改色,伸出一根手指:“停。”

    “……”玄镜沉默,“不是这样喊停。”

    “又是如何喊停?”

    不知怎么,今日的玄镜尤其游离,飘忽不定,顾左右而言它,“先不说这个。游扶桑,你问我回溯是谁的主意——你知道这一切是被谁开启的吗?”

    “不是我吗?”游扶桑反问,“我是玄镜主人,只能由我喊停,相对地,难道不是只能由我开启吗?”

    玄镜笑了,低声道:“不是你。是你的师妹。我在诱她入魔之时,也与她建立了连结。这也是为什么她回溯了二十次,而你在第十七次后才存留记忆。”

    游扶桑于是想了想,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未想到,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竟还可改变时间。”

    “要不怎么说我是九重天至高无上的法宝呢?”

    玄镜十分得意,话语的尾巴翘起来。

    又道:“只是现下,要停止回溯了。”

    游扶桑道:“好。”

    玄镜却很是踟蹰,踟蹰得让游扶桑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可惜,无法帮到你最后一刻,你还剩下最后一片芙蓉花瓣,对吗?”

    “……是。”

    “游扶桑,你听我说。”玄镜忽而化出身型,成了一面悬在空中的镜子,“我所见,你的面前有千万条道路,天人五衰也许对你打击沉重,也许并无大碍……”

    游扶桑听得懂,点点头:“那便是事有转机。”

    “是!”玄镜陡然吐字如飞,“游扶桑,你知道倘若去到上重天,你们要经历什么吗?”根本不等游扶桑回答,她赶忙着道,“在上重天,神明从不大动干戈,她们比对的,并非战力,而是神力……”

    怎么忽然说到这些?游扶桑不明所以,只觉耳边忽刮起飓风,风穿过竹林,以摧枯拉朽之势刺过耳畔,噪声不停!

    玄镜摇摇欲坠,镜面开始出现裂纹,淡淡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她当然能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游扶桑,上重天王母娘娘,你是唯一能与她对话的人!上重天神明固然傲慢,却非她们真心所想,她们知晓人之情感,却不在乎,但她可以在乎你!这是你唯一能突破的地方……”

    话音未落,镜面彻底碎裂,游扶桑瞪大眼睛:“玄镜,你——”

    你在做什么?

    破碎的镜子碎片化作点点微光,玄镜的声音已如丝如缕,却仍在奋力喊道:“谈及神力,唯一的胜算在宴如是身上!九重天有凤凰的信徒,而所谓神,有信徒便能活着——”

    “……什么?”

    游扶桑几乎无心去听玄镜所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镜面碎片,无法相信——玄镜在自毁!?

    玄镜向她解释:“游扶桑,这是回溯喊停的唯一办法。若我不死,这一切都只会是梦。只有我离开,这一切才会变成现实……”

    而在临行前道破天机,泄露上重天的神则,是她在犯禁,违背玄镜作为法器的铁律。于是,法器有其制,违者必自毁,这成了她的宿命。

    风渐渐带走了玄镜的声音,但游扶桑分明听到,强风之中,最后一刻,玄镜直截唤了她一声:

    “游扶桑!”

    游扶桑愣了愣。玄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想了想,又再说,“游扶桑,从前我骗过你,别怪罪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保重。”

    最后一字落下,镜光彻底消散。游扶桑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只握住了一片虚无。

    镜子在掌心化作飞灰,连同镜中倒映的面庞一并泯灭。游扶桑的鼻尖残存着淡淡的檀香,那是玄镜镜身常有的味道,从前都寡淡,只是此刻尤为刺鼻。

    玄镜的离开带走了无尽的风,呼啸地掠过了从前二十次回溯。

    而一门之隔,宴如是跪地前额靠在门后,双手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宴如是的肩膀因为抽泣而颤抖不止,她目睹离别,却无可奈何。良久,她从门后走出,红着眼框望向门外的游扶桑,亦望向她掌心一抔镜的尘土。

    宴如是欲言又止,却清晰地看见游扶桑身后,新发的朝阳,冉冉升起。

    朝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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