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杏花饭馆(美食):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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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偶有几个人,都是来买了饮子带走的。

    正是悠闲的时候,江清澜便挑了个黄澄澄的柚子来剥。

    且说这柚子,非得用刀切成花瓣状刀痕后,用手剥不可。

    直接削皮,伤了果肉,掰瓣时水淋淋的,既不好看,又显埋汰。

    用手剥呢,一则全了果肉,二则柚子香气四溢,许久后尤在指尖留香,颇有些雅趣。

    这个柚子有些大,剥去了黄皮后,内里白色的果肉还有一个足球大小。

    饶是江清澜在厨房里经常颠锅,把手劲儿练出来了,想要对半掰,一下亦不能成功。

    她低着头道:“蕙姐姐,帮我递块巾子……”待雪白巾子到手边,接过擦了擦手,又试了一下,还是掰不开。

    “我来帮你吧。”谢临川往前俯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很是亲切友好。

    如今隆冬,他却一点儿不怕似的,穿一身白地卷草纹圆领窄袖单衫。

    周身凛冽的霜寒气,令他面颊冷白、乌发与眼睫却十分浓黑,有一种冬日凛冽的英俊。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江清澜微微蹙眉。

    一见他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她心中又狐疑:他是失忆了?还是二皮脸病发作了?

    不管柚子了,她把巾子紧攥在手中,一双清明的眼睛防备着他,语气很是冷淡:“我上次说,这里不欢……”

    “诶,我这次是为公事来的。”谢临川眼波一荡,打断她。

    他正儿八经地掏出一张纸,脸上带着笑,说道:

    “你的牙帖有问题。户主名字对不上,恐有冒名顶替之嫌。依照《大宋律》,该当罚款一两银子。”

    开饭馆的牙帖,与之前摆摊儿的牙帖是不同的。杏花饭馆新的营业执照,是王蕙娘亲自去办的。她为人稳妥,怎会办错?

    江清澜心中泛着狐疑,尖着手指接过牙帖,细细一看,原来她的名字中的“清”字,少写了一点。

    可能是办事员粗心,也可能是写的连笔。

    这有啥?他这是没事儿找事儿吧!

    她在心中嗤笑一声。

    原来,杨松使人送给他的,正是这张有点儿“瑕疵”的牙帖。

    此时,谢临川见江清澜沉默不语,就乘胜追击:

    “江娘子,我在府署里,就帮把你把罚款垫了。礼尚往来,你请我吃饭吧。”

    说罢,脸上带着惫懒的笑,他大喇喇往板凳上一坐。

    江清澜从牙帖上抬眼,柳眉微蹙。他这副无赖相,实在令人讨厌!

    他生气时,就要打要杀,玩弄别人的性命于股掌,他不在意时,轻轻一句话就揭过去了?凭什么?

    在你们手中,人命真的如草芥吗?

    “本店所有饮食都卖光了。”江清澜冷冷地说。取了渣斗,她用一根巾子,把柚子内瓤的白絮一股脑儿拨了进去。

    谢临川脸上还剩了两分笑意,伸长脖子去看柜台那边:

    “那牌子上不是写着,今日有:蛋羹、羊肠、香烤五花肉,香橙、雪梨、砂糖芋圆水,统统都上……”

    江清澜眼皮都没抬,淡淡道:“那些不卖,尤其不卖给你。”说罢,“歘”一声,把方才擦桌子的巾子一抖。

    霎时间,空气中浮起些白色飞絮,正是粘在巾子上的、柚子的细小内瓤。

    眼前有无数的小白絮在飘飞,谢临川太阳穴突突一跳,无名之火腾的升起。

    好、好、好,他拉下面子,主动来求和,她就这副样子。

    对陆斐、对薛齐,甚至对路边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她都是言笑晏晏。偏偏对他,是这样冷冰冰的态度。

    真是给她脸了!

    正要拍案而起,忽的,前日,刘长风说的那句“爱之为言,忍也”回荡在耳边。

    也是,前日薛齐那儿,是他的不是。

    他便极力忍耐下来,指尖拈起发间的一点儿白瓤,一指弹开。

    轻吁口气,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不卖就不卖。平林,去外间买个馒头来爷吃。财赋司今天配合街道司执法,须得监督你这饭馆有无占道经营、缺斤少两!”

    拙劣的谎言。

    江清澜嗤的一声笑了。

    “那大人且宽坐吧,恕妾生意繁忙,不能相陪了。”

    她说得客气,却是茶水也不上一盏,便把人干晾在那里,自己意态闲适地走了。

    谢临川下颌线绷得极紧,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道淡蓝身影。生等到她越过帘子,进了后厨,他才别开眼。

    还是陌山机警,又是倒茶,又是出去买点心的,把个桌子摆得琳琅满目。

    此时,外间朔风阵阵。浓云之中,太阳影影绰绰的,已看不见了,小雪如柳絮一般飘在空中。

    ——临安城里,承平十五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来了。

    路上行人不多,只有卖中午“点心”的货郎们不怕冷,挑着担子一面走一面吆喝:

    “糖炒栗子——热乎的糖炒栗子——”

    “细料馉饳儿——皮薄馅儿大——”

    “甜汤团——芝麻红糖——甜甜蜜蜜——”

    但渐渐的,临近午时,这些吆喝声也听不见了,因为杏花饭馆里人多了起来,吵嚷不堪。

    今天中午,特别供应的菜色有:肉臊蛋羹、香烤五花肉、旋煎羊白肠。

    汤有羊肉汤。

    饮子则是橙子水、雪梨砂糖芋圆水。只是,雪梨并非新鲜的,而是秋季梨子丰收时做成的梨脯片儿。

    醇香的羊汤、两种清甜饮子,配三种荤菜,实在合适。

    这些菜饮中,尤以旋煎羊白肠最为难得,因为新鲜羊肠不是随时可得的。

    这道菜有点儿像东北血肠。是以羊血灌注羊大肠、小肠,入滚水中烫煮而成。

    所不同的是,吃之前,还要再煎一下。

    所谓“旋”,即“很快”之意。“旋煎”,就是现煎现吃。如此,既能避免吃冷食,又能把肥油煸出来,免得腻口。

    无论大肠、小肠,都被内馅儿填得鼓鼓的。入水滚煮后,呈现出褐中泛白的颜色。

    在小火上一煎,油滋滋地往外冒。羊油特有的脂香,与孜然、川椒、胡椒混合,散发出浓烈的香味儿,刺激得人满口生津。

    煎好的羊白肠,表面有一层均匀的金黄色脆皮。以小刀轻轻切开,可见血褐色的羊血、肥瘦相间的羊肉糜。

    往口中一送,肠衣已被煎至酥脆,牙齿碰到,就是轻微的“咔蹦”声。

    接着,丰润的油脂香在口中化开。脂肪部分入口即化,瘦肉糜与羊血却有些弹牙,越嚼越觉糯脆交融、口感丰富。

    这时候,再喝一口热乎的羊肉汤。

    羊汤清鲜无比,又加了白胡椒和香菜,那股独有的刺激性香味在口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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