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记事录: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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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穴旁的青筋在突突狂跳,他竭力压下内心的躁动,胸膛起伏,终于,还是不得不给出答案。

    他说:“我会,继续,弹琴,给您。”

    林延述两个字两个字地全力挤出,恍惚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那个周身包裹在浓雾,无法喘息的童年。

    原以为长大会是一片拨云见日,童话书里既定的幸福结局,但总是会有人能很轻易把痴心妄想碾碎,把人拉回在雾中,并责问你为什么不能变成灯塔。

    总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成责冷哼一声道:“钢琴马上就会有人送过来,不要想着私自处理,你烧一架我会再送一架,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如果让我发觉我跟你已经无法沟通,或许,我会换个人聊聊你的情况。”

    “比如说你的小女朋友。”男人慢条斯理地威胁道,“我相信知道真相的她,一定会比你小时候那个所谓的朋友更有意思。”

    所谓朋友?

    闻言,林延述瞳孔骤然紧缩,呼吸窒凝。

    林成责冷冷抛来的话语让他顷刻间回忆起了一桩童年往事,一段被他试图刻意遗忘、回避,却总是反复鞭尸在他潜意识深处的往事。

    童年时段,年幼的林延述在认识迟辰前,曾在辅导课上拥有过一个朋友——段亦楼。

    彼时的他刚在学着改变自己,整个人做事与讲话生硬又割裂。辅导课又是培优制,要拿着成绩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才能获得补习资格。

    在大家还是毛头小子只知道打游戏看动漫的年纪里,段亦楼独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知道每位女老师最喜欢的花是什么,能坚持做到每隔半月就送上一朵换得老师弯弯笑颜,他清楚班里同学拉帮结派的各个团体,并在此之中来回穿梭,和每个人都维系着良好的关系。

    于是很多时候林延述都非常感激段亦楼愿意主动和自己做朋友,但他不太敢表达感情,只能笨拙地把认为是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送上。

    回到家,林延述喜笑颜开地对林成责说自己有了一个好朋友。

    闻言,男人盯着电脑屏幕,连眼皮都懒得掀起,只漫然道:“夹紧尾巴做你的好学生吧,这说明在他眼里你有利用或交换的价值。”

    林延述不懂,不信,眼神难得有几分执拗。

    林成责没再继续讲话,十指在键盘敲打,浓缩成一次次小小的,甩下鞭子的痛苦教育。

    林延述离开时,脊背生痛。

    可随着两人之间越发熟悉,林延述却发现段亦楼似乎在有意疏远自己,他难过与困惑交杂,最终,鼓起勇气向他讨要了一个答案。

    那天是个宁静的黄昏,在仅有彼此的教室里,段亦楼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桌脚,不耐烦道:林延述你就是个骗子!我找你玩本来是看你聪明,不爱讲话的样子很酷,结果你居然是从乡下来的!人还这么无趣,看虫子,发呆,有时候连普通话也讲不清楚,好成绩还是每天累死累活熬大夜学出来的,跟我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呢!”

    “可是我……”

    “别说了!我懒得听。”

    林延述试图解释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讲出就被段亦楼开口打断,男生吐露的话语残忍而又直白,一字一刀,剜入腰腹:“你以后别缠着我了,你要是真这么缺朋友干脆去找胡岳畋玩得了,我看你俩简直是天生一对。”

    在班里,胡岳畋是唯一一个被孤立的小孩,偶尔林延述眼神扫到他时,总觉得胡岳畋和曾经的自己很像,独自在人来人往的小世界里,无人在意,更无人搭理。

    这样的他们都没有可利用,可交换的价值,自然不配被人所喜欢。

    彼时黄昏的余光射入进大半间教室,给整片空间撕出一道强烈的明暗分割线。

    林延述站在暗处支支吾吾,段亦楼则居高临下地坐在桌面上打量着他,太阳的光晕把他瞳孔映照的闪亮,璀璨的像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那是从未体会过自卑与失败的人独有的光彩。

    我不该松懈的,林延述紧攥指尖,默默地想道。

    明明爸爸早就提醒过他,他却还是在和段亦楼日复一日的交往中放松地泄露出了原本的模样,现在落得这个被人厌恶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

    最后,林延述弯下腰,在段亦楼鄙夷的目光中向他表达了歉意。

    他自认最擅长道歉,不管是对段亦楼,还是对林成责。

    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模样,真的,对不起。

    就这样,林延述告别了他来到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他也因此石塑外壳,严防死守,再不敢泄露出一丁点原本的痕迹。

    褪色的回忆逐渐在雨势中消退,林成责走后不久,搬运钢琴的工人来到门口,在客厅当中来回穿行。

    望着楼下发动的轿车,林延述想起林成责有次因为他没能拿下奥数竞赛冠军而破口大骂,具体的羞辱内容他记不太清,唯一尚存在脑海里反复凌迟的就只剩那句。

    我当年就不应该让你妈生下你!

    外面的雨停了。

    林延述神情黯灭,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树上有只肉虫正在啃食叶片,一点一点,皮烂骨碎。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_

    客厅有许久没再传来声音,阮湘小心地把房门拉开道缝隙,向外看去。

    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架棕色钢琴,林延述身形斜斜地站在钢琴旁,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光影撒下来像落了场灰尘雨,把他整个人的生机埋没。

    阮湘在原地踟蹰良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推开门走到了林延述身边。

    “这是你爸送来的?他又打算逼你弹琴了?”

    “嗯。”

    男生眼神死寂的如同无法折射波光的湖面,忽然,他紧紧抓住了阮湘垂在身侧的手,仿佛是即将溺死之人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阮湘能感觉到林延述现在的情况比起痛苦,更多的是种无可名状的恐慌与害怕。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够了解林延述,只能不痛不痒地沿着伤口安慰两句,却永远碰不到底层真正溃烂的缺口。

    林延述再开口时,嗓音低涩,沙哑:“阮湘,对不起,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告诉你。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我爱你,这点绝不可能会变。”

    段亦楼临别前的讽刺就如同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林延述最终还是选择缄口不言,继续隐瞒真相。

    盯着面前了无生气的男生,阮湘沉默良久,总觉得林延述实在太像一颗垂柳。

    枝条虽然不断地向阳上长,但碧绿的叶片却在垂落中根根下坠在阴影处,化作一次次用力伸出却无人交握的掌心。

    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为他。

    算了。

    阮湘选择不再为难自己,也放过林延述。

    于是她在下一秒回握向男生指根,退让一步:“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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