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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清枝》 30-40(第16/17页)
清枝递给王庭溪一张干燥的巾子,王庭溪拿着,却没有擦拭,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问道,“我娘是外室的事,你知道了吧?”
清枝先是摇头,顿了顿,又轻轻点头,“现下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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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溪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手里那块巾子也被他拧紧,“原该早些告诉你的……”
尾音里夹杂着一声叹息。
清枝问道,“你冒雨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王庭溪闻言猛地抬头,见清枝眉目间并无嫌恶,反倒带着几分他读不懂的沉静,心头那块压着的石头这才轻了些。他微微颔首,湿发上的水珠随着点头的动作,落在了地上。
清枝转身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浅声说道,“二哥曾说过,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女子讨生活本就不易,不该再用那些条条框框规训人。”
清枝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而且,你娘还拉扯大了你们兄弟二人,更是难上加难。”
墙边的葡萄树叶子被雨打得东倒西歪。这话说完,屋里忽然静得很。
王庭溪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人撞了个满怀。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突然把拧得皱巴巴的巾子往清枝手里一塞,转身就扎进雨幕里。
清枝追了两步。她想拦,却发现自己根本拦不住,王庭溪的身影早就出了院门。
第二日,清枝刚开门,就看见王庭溪拎着一桶小鱼立在门口。他小声说道,“昨晚下的笼,今早没想到有这么多,我娘说给你拿一些来。”
清枝探头往桶里一瞧,忍不住“呀”了一声。那些小鱼银闪闪地挤作一团,少说也有百十来尾。王庭溪已经熟门熟路地拎着桶往灶房走去。
“地里的菜要收了,我先去地里忙活了。”
说完人已经快步出了院门。
清枝蹲在灶房门口,指尖拨弄着桶里活蹦乱跳的小鱼,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置,这时一缕荷香从里屋飘来。她眼睛忽地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暮色刚起,清枝装好一盘油炸小鱼干,敲开了秋娘家的院门。盘里炸得金黄的小鱼干还冒着热气,混着荷叶清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秋娘忙不迭地将清枝迎了进去。
“这是我做的小鱼干,秋娘你试试。”说着清枝将小鱼干放在桌子上,“趁热吃。”
秋娘“哎”了一声,两指捏起一根小鱼干。刚咬下去就听见“咔嚓”一声的轻响,酥脆的鱼骨里竟有一丝荷花的清香气来。
她眼睛倏地睁圆,连手指沾了油光也顾不得擦了,“这鱼干竟还有荷花的香气。”
清枝点头,“我先将鱼干炸至金黄,又加入荷花瓣翻炒,这也是尝过桐城的特色小鱼干,受到的启发。”
秋娘又捏起一块丢进嘴里,“这手艺要搁在城里头,保准那些食客要抢破头!”说到这儿,秋娘忽地一顿,“你若是想卖这鱼干,我还真有点门路,每年这个季节,河里这种小鱼多的是。”
清枝抿嘴笑了笑,“这事容我再想想。”
这几个月来,她心里总盘算着要寻个营生。虽说家里吃穿用度不曾短过,但长久下去,还是得有新的进项。这小鱼干的买卖本钱不大,又是现成的材料,倒是个稳妥的进项。
只是她从来没做过生意,眼下二哥也不在,于是也拿不定主意。
清枝从秋娘家出来,又转身去了郭大娘家。
郭大娘正坐在院里拣豆子,见她进门,眼皮都没抬一下。清枝也不恼,只把碟子往石桌上一搁,“刚炸的,尝尝。”
郭大娘手上动作顿了顿,到底还是伸手捻了一根放进嘴里,鱼干咬得咔嚓作响。她耷拉的眼皮微微抬了抬,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却又很快板起脸来。
“跟你说了少跟王家人接触,怎就是不听。”
清枝坐在郭大娘对面,支着头问道,“你是说,秋娘是外室这事儿?”
郭大娘闻言一僵,声音陡然拔高,“你既然知道,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清枝唇角一弯,“咱们这儿统共就三户,名声再差,还能传到哪里去?”话音未落,眼神往那碟鱼干上一瞟,“再说,你嘴里含着的鱼干还是今早王家老二送来的,你要嫌弃也可以不吃。”
郭大娘瘪着嘴“啧”了一声,“往日倒没瞧出来,你还是个伶牙利嘴的。”
清枝眼波一转,忽然换了话头,“"这鱼干可还合口?”
郭大娘嘴巴动了动,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还成。”
就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清枝眼底漫上笑意。能让这倔大娘松口的吃食,怕是真能拿去集市上叫卖了。
……
京都城里入了盛夏,白昼时日头毒辣,街面上空荡荡的。可一到掌灯时分,各家各户就跟约好了似的涌出来。
茶坊支起凉棚,酒肆挂上冰盏的牌子,桥头卖酸梅汤的老汉摇着蒲扇,亮开嗓门吆喝。护城河边的晚风刚透出一丝凉意,整座城便活过来了似的。
戌时三刻,张钺一夹马腹,那匹骏马便嘚嘚地踩上御街,他信马由缰地走着。
今日圣上留他用膳,言语间似乎已对四皇子的野心颇为不满。更令他惊讶的是,圣上忽地随口问了一句,“张爱卿年纪也不小了,朕给你指一道婚如何?”
“朕觉着,孟相之女孟清澜和你倒是极为般配。”
张钺赶忙跪地一拜,“臣,不敢高攀相府千金!”
殿内突然静得可怕,他就这么伏着不动,背脊绷得笔直,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能感觉到宣帝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着。
“起来罢。”宣帝忽然笑了一声,“朕不过白问一句。”
张钺这才谢恩起身,垂着眼帘退回席位。
……
夜风裹着未散的暑气迎面扑来,湿漉漉地糊在他的脸上。
张钺策马转过朱雀大街时,额角渗出了细汗,缰绳不知不觉间勒进了他的掌心。他心下暗忖,圣上指婚,究竟是因他三月前暗会孟相的敲打,还是真要做这媒?
他端坐马背,在熙攘的街市中缓缓穿行,面上凝着一层寒霜,全然不知,茗清坊二楼的雕花槛窗后,有一双明媚的眼眸正追着他的身影。
孟清澜自打张钺出现在街头,视线便再没移开过。茶汤在盏中渐渐凉了,她却浑然未觉。
她忽地觉着,这张钺与其他文官确是不同的,他身材高大挺拔,强壮有力,并不似其他年轻文官那般身材瘦削,倒比兵部那些武将还要利落三分。
那张脸乍看平平无奇,既无潘安之貌,也缺嵇康之风流,可那双眸子却像一把古剑,敛鞘时朴拙无华,出鞘时却青光逼人。
“今儿我听父亲说,圣上竟有意把孟姐姐许给那张御史!”
苏家小姐团扇一掩,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众官家小姐纷纷为孟清澜打抱不平。
穿杏红衫子的小姐帕子一甩,愤愤道,“孟姐姐岂会瞧上那等攀附之徒!”
月白裙的鼻尖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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