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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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她听见外面的人正在聊天。

    “你咋绑了个姑娘?”

    “放迷药时正巧撞上这丫头,不带回去还能扔路边不成?……管她呢,反正这次没凑够人数,拿她凑合交差。”

    “交差?瞧她这弱不禁风的样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能上矿不成?”

    “总比空着手回去强,这次上头催得紧。”

    “等这笔买卖办了,咱哥俩就金盆洗手吧,不然有命赚钱,没命花。”

    “想想今天真是晦气,人数没凑够不说,还被条大黄狗咬得见了血。”

    清枝咬牙忍着颠簸,一点点蹭着身子往马车壁靠去,好不容易用后背抵住木板,才算勉强稳住晃得发晕的身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马车停下时,她被拖着往前走,鼻尖萦绕着浓重的潮湿气息,像是腐木混着霉味,直往鼻腔里钻。

    黑布被人拿去,她眯了眯眼,仿佛自己失去了视觉一般,不能视物。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瞧见,自己似乎正在一处洞穴之中。

    旁边还有好些和她一般被绑来的人,大家神色惊恐,都闭口不言。

    清枝打量四周,昏暗的火把在幽深的洞穴中忽明忽暗,光影晃动间,她勉强看清共有五个看守正来回踱步,洞穴里大概蹲着二十多号人。

    她悄无声息地缩了缩身子,慢慢往人群里钻,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没过多久,洞口传来脚步声,只见几个人影和看守低声交谈了几句,看守们便陆续出了洞口,合力搬进来好几个沉甸甸的箱子。

    又过了会儿,有人开始分发馒头。轮到清枝时,她目光猛地一滞,递馒头的人竟是何捕头。

    何捕头眼皮都没抬,面无表情地将馒头塞进她手里,仿佛眼前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转手又向旁边的人递去馒头。

    清枝捏着馒头,心突突直跳,心里暗想,难道是自己认错了?

    夜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张钺立在廊下审讯店小二,徐闻铮坐在隔壁房里静静地听着。

    原本张钺是暗中查案,可清枝眼下突然遭人掳走,他不得不亮明官差身份,试图从店小二口中抢出些时间来。

    这一审果然问出了些线索,掳走清枝的是一伙山匪。但店小二说,他只知那伙人会在城隍庙歇脚,清点被掳来的人头数,其余内情他一概不知。

    张钺心里暗忖,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那帮人眼下必不会再轻举妄动。

    这条线索眼看着又断了。

    张钺不得不将视线又放回私铸铜币的案子上。

    一墙之隔的徐闻铮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脑海中开始一页页翻着这段时间观察到的所有细节。

    突然,峒山遇见的那支商队不停地在他脑子里闪现,徐闻铮猛然意识到其中的蹊跷。

    寻常商队走商,哪个不是货堆得车辕吱呀作响,而那只商队的货看着却轻飘飘的,还配了六驾马车,这不合常理的安排,此刻想来处处透着古怪。

    徐闻铮已两天两夜没合眼,此刻却强提着精神,他拉开门,一个利落翻身上马,直奔峒山方向而去。

    张钺见状,二话不说也跃上马背,扬起马鞭,紧追其后。

    眼看峒山就在眼前,忽地,一座馒头似的毫不起眼的小山包,半腰处的山洞突然轰然炸响。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山石崩裂,簌簌滚落。

    张钺胸口猛地一惊,难道清枝就在那上面?

    徐闻铮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唇上的那点血色也一并褪尽了,他身形晃了晃,像只折翅的松鹤般,直直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第33章 岭南行(三十二)她明明想的是小侯爷……

    那声炸响传来,徐闻铮浑身一震,心里那根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撑不住,断了。

    他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头重重地磕进泥水里,泥浆溅了他满脸,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就像他刚从诏狱中走出来时那样,四肢是木的,血是冷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隔着一层薄纱,看什么都不真切。

    此时,他的身体仿佛彻底没了知觉一般,连雨砸在身上的触感他都感觉不到了。

    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何要将清枝独自留在客栈里,心里每问一遍,这问题便如毒蛇般,啃咬他一遍。

    他的脑海里又闪现他入城时,那辆裹着帷幔,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

    那时候,清枝会不会就在那车里?

    徐闻铮猛地仰头,脖颈后折,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明明没了知觉,可喉咙里却像堵着什么似的,连呼吸都困难。

    半山腰的碎石依旧向下滚落,黑烟逐渐散去,露出那个被乱石彻底掩埋的洞口。

    张钺一见这情形,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支红漆竹筒,火折子往引线上一凑,引燃后抬手朝天上打去。

    然后翻身跃下马背,一把架起徐闻铮,“人手马上就到,你撑住了。”

    张钺又望了一眼洞口那堆塌陷的乱石,声音压低了几分,“清枝也许……不在那上面。”

    张钺这话才刚说出口,眼角就泛了红。这话说得极轻,倒不知是在宽慰徐闻铮,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猛地低头,狠狠吸了两口气,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发哑,“兴许只是洞口塌了,里头还结实着呢。”

    徐闻铮恍若未闻,推开他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坍塌的洞口而去。

    张钺往前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他胳膊,“别过去!这才刚塌完,随时可能再塌一次!”

    徐闻铮不管不顾地,像是魔怔了一般,拖着身子仍要往前。

    “徐闻铮,你不要命了?”张钺猛地上前两步,伸手扯住他的后襟,颤着声音吼道,“若是她不在了,你去了又能如何?”

    徐闻铮闻言,忽地站定身子,那挨了两鞭倒钩鞭都不曾弯过的脊背,此刻竟一寸寸塌了下去。

    他轻声说,“若是她不在了,我便去陪她。”

    张钺手指一颤,终是松开了力道。

    眼前的徐闻铮,明明该是鲜衣怒马的年纪,此刻却像棵被雪压弯的青竹一般。

    这个独自背负起整个徐家,硬生生用他还略有些单薄的肩膀扛起重担的少年,似乎只有此时才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

    ……

    清枝眼神渐渐涣散,抬手一抹,满掌都是温热的血,她这才发觉自己额头上鲜血淋漓。

    今日是她被绑来的第三日,连日来强撑着不敢闭眼,如今终于熬到了极限,眼皮沉得像是坠了块铁一般,止不住地朝下耷拉着。

    忽地,她觉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一回头,发现何捕头正蹲在她身后,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清枝赶紧抿住嘴唇,狠狠点头。

    何捕头又朝她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过身去,右手放在身侧,手指轻轻一勾,清枝立刻会意,猫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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