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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急诊室不宜心动》 1、Chapter 1(第2/2页)
然看见了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也曾心跳停顿过、也曾站在命运崩塌边缘,却倔强不肯低头的人。
他是在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拼命。,他不能输,哪怕只是一点希望,他都要拼尽全力,把它救回来。
他低头,靠近对方耳侧,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坚持住。”
突然,一阵急促却稳健的脚步声穿过隔帘,顾云来没有抬头,双手依然精准地维持着按压的节奏。
但就在下一秒,他听见一个声音,低沉、干净、笃定:“我是医生。”
那声音没有一丝慌乱,瞬间让人镇定下来,它带着一种罕见的从容,仿佛即使面对死亡,也能逼得死神后退三步。
那一刻,顾云来心底某处早已锈蚀的锁,被这把突如其来的声音悄然开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一道身影如闪电掠入他的视野边缘,那人利落地蹲下,白衬衫微微皱着,袖子随意却整齐地卷到小臂,露出清晰的肌肉线条与几道旧伤痕,
他没说废话,甚至连自我介绍都省了,那双瘦长、骨节分明的手迅速落在病人颈侧、眼睑之上,冷静地检视每一个关键指标。
动作精准、干净、利落,每一寸移动都像是事先演练过无数遍,节奏沉稳,毫无停顿,你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只有从死亡边缘来回无数次的人,才具备的专业与果敢。
“病人心脏骤停,你判断得很准确。”那人沉声开口,语气冷静如极地冰川,却藏着穿透雪层的热力与锋锐。
“立即aed除颤。”他说得简洁有力,像在战场下达命令。
紧接着,他看都没看顾云来一眼,只淡淡补了一句:“帮我解开他的衣服,摘掉所有金属物品。”
顾云来怔了一瞬,像是身体里的某个封存多年的记忆开关被猛地按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倏然从黑暗中跃出。他没时间细想,肌肉先于思维启动。
他迅速俯身,指尖熟练地滑过衬衫纽扣,他解下腰带,摘掉手表与金属饰品,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近乎本能的状态中,就像是已经和这个人并肩作战了无数次,熟悉到不需思考。
医生动作同样迅疾,已经打开aed包装,从中抽出电极贴片,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撕开保护膜,俯身贴上病人苍白的胸膛,一贴在右上胸,一贴在左下胸,避开心脏正中,角度精确,毫厘不差。
顾云来本能地跟上了他的节奏,尽管心跳已狂乱如雷,但他的手依旧稳得像磐石。
他提前一步递上剪刀,又默契地送上酒精棉片,迅速擦拭病人胸口的汗水,确保贴片能紧密贴合。
甚至在医生开口之前,他已拆好氧气面罩,调整好流量,顺手递过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或多余。
他们之间的配合,就像两颗偏离轨道多年、却终在宇宙引力中重新交汇的行星。
无需语言,只靠眼神与呼吸的频率,就能精确对齐。
那是一种久违的默契,一种只有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口、穿越过最深战壕的战友之间,才可能拥有的深层链接。
周围的世界仿佛被静音,所有目光、噪声、紧张气氛都被屏蔽,只剩下他们之间流动着的沉默节奏,信任、熟悉、未解的过往。
“aed开机。”
“贴片连接成功。”
“请勿触碰患者,正在分析心率。”机械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舱内顷刻间陷入死寂,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时间都不敢前进半步。
顾云来一动不动地盯着aed的屏幕,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悬在那条忽明忽暗的波形线上,随时可能坠落。短短几秒钟,像被无限拉长成一个世纪。
他的指甲无意识地陷入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痕迹,那微小的疼痛是他唯一能感知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建议除颤。”
医生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稳稳地按下闪烁的红色按钮,仿佛在签署一份与死神对抗的契约。
病人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拎起,又重重落下,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却像是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云来死死盯着那条线,几秒后,那冰冷笔直的波形终于开始起伏,缓慢、微弱,但清晰可辨,生命的信号,重新点亮。
“心跳恢复了。”医生低声开口,语气中终于带出一丝松动的温度“需要持续吸氧,落地后立即送医。”
顾云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满背冷汗,汗水像细小的蛇一样顺着脊骨滑进衣领,黏腻而冰冷。
整个人像被拧干的旧毛巾,虚脱而麻木,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他瘫坐在地毯上,双腿发软,却再没力气起身,只觉得一阵眩晕从脚底直冲头顶。
耳边传来细碎的掌声和惊叹,模糊而遥远,他却像听不见,全部的感官都被另一种声音占据,他缓缓抬起头,原本只想说一句“谢谢”。
可就在那人转身的刹那,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血液像被抽空,呼吸像被掐断,连喉咙都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那张清冷、疏离、安静得近乎残酷的脸,如千军万马,踏过他小心翼翼构筑的全部防线。
那双丹凤眼眼睛,曾经笑起来弯弯如月,带着少年气的温柔,如今却沉静如井,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的身影,就这样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衣领微皱,袖口还卷着,身上仍是那份熟悉的疲惫与从容,仿佛穿越了六年的时光缝隙,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
他记得这个人曾走出实验室,走进急诊室,也走进他的世界,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带走了他的天真、信任,和整整六年的人生轨迹。
六年光阴在这一刻被浓缩、压缩、撕碎,再以梦魇的方式反扑回来,所有的愤怒、怀念、悔恨、不解,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将他整个人吞没。
“……许天星?”顾云来的声音低哑,像是从干裂的喉咙深处,被生生撕扯出来,那个名字像滚烫的铁块,带着火星,从他舌尖碾过,又沉入胸腔,烧得他五脏六腑一片灼热。
那不是呼唤,更像是一句迟到了六年的追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怎么……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还没准备好的此刻?
对方明显怔了一瞬,那双一向沉静、总是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在电光火石之间轻轻睁大了些。
顾云来看见了,看见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迟疑、还有那一瞬间险些藏不住的痛苦。
像是在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幽灵,又像是在猝然面对一场未愈的伤口。
可那一切转瞬即逝,不到一秒钟,那人就已将所有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垂下眼睫,再抬头时,用一种几乎过于职业、过于疏离的冷静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cpr做得不错,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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